惊魂24小时！160亿瑞郎AT1债券为何被减记为零？对国内影响几何？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刘佳 北京报道

得到瑞士央行“输血”的瑞士信贷银行刚有了喘息之时，结果又遭遇“连夜雨”。

当地时间3月19日，瑞士信贷在官网发布了一则新闻稿，内容显示“当日瑞士信贷被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通知，Finma已确定瑞士信贷名义总金额约160亿瑞郎（约合172.4亿美元）的额外一级资本债券（Additional Tier 1 Capital, AT1）将被减记为零。”

此消息一出，瑞士信贷股价暴跌。截至当地时间3月20日（北京时间3月21日），瑞士信贷股价收报0.97美元/股，当日深跌52.99%。

不过这种紧张的氛围在维持24小时后出现短暂转机。截至当地时间3月21日（北京时间3月22日）瑞士信贷股价收报0.97美元/股，当日上涨2.46%。

谈及瑞士信贷的AT1债券被减记一事是否会蔓延到国内，一位不具名的业内人士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目前瑞士信贷事件对境内债券市场暂无直接影响，但仍需关注事态后续的发展及变化。如若该事件进一步发酵，有可能影响包括我国在内的国际金融市场运行的稳定性。

瑞信AT1债券“一夜清零”

瑞士信贷与瑞士银行一样，都属于“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 中的30家之一，这对国际银行系统极为重要，因此被认为“大而不能倒”的银行。

“前脚”在瑞士政府的“牵线搭桥”下，当地时间3月19日，瑞士银行宣布将以30亿瑞郎收购瑞士信贷。

瑞士联邦政府表示，最近的流动性外流和市场波动表明，恢复必要的信心已不再可能，采取迅速且能稳定局势的解决方法是“绝对有必要的”，“这个方案就是瑞士信贷银行被瑞银集团收购”。

而“后脚”约合172亿美元的瑞士信贷额外一级资本AT1债券将被完全减记，这将成为欧洲规模2750亿美元的AT1市场最大一次价值减记事件。

所谓AT1，即额外一级资本债券，是在全球金融危机后欧洲监管架构下设计的产物，是一种可计入银行监管资本的次级债务。

根据Basel III对银行资本清偿顺序的相关规定，最先被清偿的资本为普通股权一级资本（Common Equity Tier, CET1），其次为AT1资本（Additional Tier-1Capital）和Tier2资本。

AT1债券在金融危机后被引入欧洲，用于在银行倒闭时承担损失。如果银行的资本充足率低于某个水平，这类债券的持有人将面临永久性损失，或者债券被转换为股权。根据瑞士监管机构的声明，瑞信这160亿瑞郎的AT1债券将变得一文不值。

根据瑞士信贷公布的一级资本减记体量为160亿瑞朗，这部分持有人主要是各国的养老金和保险公司，其中一部分来自美国。

中金公司研报指出，此次在瑞士银行收购瑞士信贷的过程中，清偿顺序靠前的普通股东权益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但相对更加安全的AT1却反而被全额减记，与Basel III中规定的清偿顺序相悖，这才引发了AT1市场大幅波动。

作为瑞士信贷AT1债券的投资者之一，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因其减记而损失3.4亿美元。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援引外媒报道，包括德意志银行、汇丰银行和法国巴黎银行在内的银行对AT1债券的投标价格均受到压力，投资者普遍开始关注持有AT1债券的潜在风险。

不过，瑞士银行首席执行官 Ralph Hamers表示，将AT1债券减记为零的决定是由FINMA做出的，因此不会给瑞银造成负债。

尽管对外进行了安抚，但市场并不买账。3月20日，标准普尔全球评级公司（S&P Global Ratings）将瑞银集团（UBS Group AG）和瑞银美洲控股有限责任公司（UBS Americas Holding LLC）的前景从稳定调整为负面。标普确认了这两个实体的“A-/A-2”发行人信用评级。

截至北京时间3月22日，瑞士信贷股价从2007年最高点51.67美元一直跌到了现如今的0.97美元，股价跌超98%。

“不同于硅谷银行主要受联储加息的系统性风险影响，瑞士信贷股价的暴跌更多是其经营与内控不善导致（代表性事件为2021年3月Archegos基金爆仓，而瑞信在爆仓中损失55亿美元）”中原证券在其研报中指出，瑞信的经营危机使得投资者信心受损严重，仅2022年四季度，便有1100亿瑞郎的客户资金流出瑞士信贷，投资者恐慌情绪迅速蔓延，瑞信股价大幅下跌；同时瑞士信贷的系统性重要地位也进一步加大了全球金融系统运转的风险，反映为金价连续多日大涨。

对于事件后续发展上，中原证券分析认为，同美国政府相似，瑞士政府也持兜底态度。

瑞士信贷AT1为何被全额减记？

是何原因导致此次瑞士信贷AT1被强行减记？

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在其公布的Resolution Report中规定，非系统重要性银行的重组计划如果影响到了债权人的权利，FINMA 必须将该情况向债权人进行汇报，并为他们设定接受或拒绝的期限。若债权人拒绝该计划，FINMA将启动破产程序。

相反，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银行的债权人在重组中的程序性权利不同于其他银行的债权人。FINMA 会在未事先咨询债权人的情况下批准重组计划，同时为了保护重组的实施和相关的金融稳定目标，债权人不得拒绝重组计划。

中金公司研报表示，瑞士信贷官网公布的高触发资本工具基本全部是AT1，因此其触发的条件是CET1 （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小于7%或者发生viability event（生存能力事件）。突发事件触发是需要瑞士信贷通知持有人（只有CET1<7%才需要告知），但此次并非如此。那么不难得出结论，此次是触发了生存能力事件，AT1会被减记为零。

“瑞士信贷在3月16日宣布将通过担保贷款工具和短期流动性工具从瑞士央行获得500亿瑞士法郎的借款，虽然瑞信官方表示没有触发生存能力事件，但在股权未清零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清零了AT1也成为了市场热议焦点，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其他AT1资本工具的价格重估。” 中金公司研报如是说。

在市场担心AT1被全额减记可能引发更多投资者对后续银行投资安全性的困惑之时，欧洲央行银行监管局专门发表公告，表示对于欧洲银行板块而言，普通股权仍将首先承担损失，才会轮到AT1资本。AT1资本仍将是欧洲银行资本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国金融运行整体稳健

随着近期欧美一系列银行危机不断出现，金融阴云“笼罩”在全球市场上。但对于危机是否会影响到国内市场上，受访人士普遍持否定意见。

启铼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潘向东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场海外危机在短期内不会对国内金融市场造成冲击和系统性风险。

“硅谷银行破产事件和瑞士信贷的财务危机引起了国际资本市场的大幅波动，导致两大地区银行股遭受了严重打击。而与之相反的，我国央行一直在维持较为宽松的货币政策，居民储蓄增长，国内没有银行面临流动性问题，这是与美国银行业现状最大的不同。”潘向东坦言。

“同时在大力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底线的背景下，我国近年来通过集中攻坚，有效处置了一批重大风险隐患，金融风险总体可控，商业银行的资本管理体系不断完善，在高质量发展中不断提高运行安全。因此，不必担忧这场危机对国内的波及。” 潘向东补充道。

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基金经理杨德龙则分析认为，美联储可能会在3月份之后停止加息。“从目前出现的各方面情况综合分析，美联储一旦停止加息，这对于全球资本市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对于我国采取更加有力的稳健货币政策也会形成比较好的国际环境。”

值得注意的是，在近日举办的全球财富管理论坛上，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党委委员宣昌能表示，近期美欧个别少数银行业机构暴露出的风险表明，主要发达经济体货币政策的快速调整在产生外溢效应的同时，也存在内溢影响。

他表示，过去长期低利率环境使部分金融机构习惯于在利率低波动性环境下摆布资产负债，缺乏对利率短期、大幅波动的预期和敏感性。

3月15日央行官微消息显示，在2023年金融稳定工作会议上，央行表示，我国金融运行整体稳健，风险可控。我国金融体系中银行业资产占比超过九成，银行业金融机构总体经营稳健，特别是大型银行评级一直优良，是我国金融体系的“压舱石”。少数问题中小金融机构改革化险取得重要进展，非法金融活动得到有力整治，金融市场运行平稳。

与此同时，国际清算银行21日也表示，注意到全球金融系统最近的发展，并完全支持各央行已经采取的所有行动。

责任编辑：孟俊莲 主编：张志伟

查看更多华夏时报文章，参与华夏时报微信互动（微信搜索「华夏时报」或「china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