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壁垒 让他们的就业无“障碍”

12月3日是国际残疾人日，让残障朋友有更好的生活，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儿是就业。我们常说，就业是第一民生，那么对于残障朋友来说，就要加一个“更”字。统计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共有近1800万就业年龄段持证的残障朋友，如果他们大多都走上了工作岗位，对社会、对个体、对家庭都是再好不过的事。那么，残障朋友的就业做得如何？障碍有哪些？《新闻周刊》本周视点关注：残障朋友的就业。

近期，全国多地启动的地方公务员考试中，加大了对残疾群体考公的支持力度：江苏、山东等地为残疾群体设岗定向招录；浙江更是免收报名费、按需设置无障碍考场、印制盲文版试卷……一系列举措，旨在为残疾人多打开一扇通往就业的大门。

浙江省残疾人综合服务中心副主任 董慧芳：突破我们残疾人进入公务员队伍的壁垒，以往我们觉得公务员队伍里面，可能对体检各方面比较严格，比如说哪里残疾，可能就不收了。支持残疾人报考以后，很多有才能、有文化，适合公务队伍岗位的残疾人，就能够进入到这个队伍里面去。

公开资料显示，浙江、江苏、山东等地近期都开放了十余个岗位给残疾群体报考。可在近年的实践中也发现，公务员招录能为残疾人提供的岗位不算多，还难以充分满足残疾人的就业需求，但此举的示范效应尤为显著。

浙江省残疾人综合服务中心副主任 董慧芳：公务员队伍毕竟还是有限的，我们的示范引领带动作用，使社会更多的单位、企业，能够做吸纳残疾人就业这样一个工作。

打开最新一期我国残疾人事业发展统计公报不难发现，从事农业种养、灵活就业，仍然是就业年龄段残疾人的主要就业途径，但“按比例就业”人数的稳步提升，也能看出企业愈发重视残疾人就业工作、乐于为其提供就业舞台。

在当地残联推动下，一家快递企业就透过助残项目，让残疾人在快递客服员的岗位上，自食其力、发光发热。

圆通集团助残基地客服中心主管 刘水平：我们基地主要的工作就是快递公司的售后客服，我们吸纳的全部是残障人士。跟健全人相比，他们的待遇、薪资方面都是一样的，工作量考核也是一模一样的，没有说给残障人士跟健全人有区别。

多年前就有快递客服经验的刘水平，现在已经是该客服中心的一名主管，作为残疾人的她，更能理解残疾员工们对一份好工作的渴求。从文字到电话客服，再到处理较为复杂的投诉，在刘水平这里，残疾客服员有着同样公平的升职加薪标准。

圆通集团助残基地客服中心主管 刘水平：可能健全人每天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半就走了，对于我们这些孩子不一样，反而有时候会在我们固定的量上，自身来要求，我今天要多做一点，因为多劳多得。对于他们来说我多做一点，我的工资就会高一点，他们也是为了可以拿到高工资，对于家里人他们可以证明，对于在社会上也可以说我跟别人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一样可以拿到高工资。

24岁的残疾客服员肖恒智，一年多前因罹患骨肉瘤而截肢，感受过从健全到残疾的心理落差，他更希望在接纳残疾人就业的过程中，人们少一些另眼相看，多一些稀松平常。

圆通集团助残基地员工 肖恒智：照顾是可以照顾的，但是也要分情况，如果说我们残疾人什么工作都不用做，国家每个月给你一两千的生活补贴，那么我们这一类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人们带有一种歧视或者说怜悯的心态来对待你，这个我亲身感受过，作为一个残疾人，心里面是非常难受的，肯定是不愿意的，肯定是想靠自己双手去获取回报。

今年4月，我国印发了促进残疾人就业三年行动方案，提出到2024年，全国城乡新增残疾人就业100万人的目标任务。政策背后，对于每一家有意愿帮助残疾人就业的企业来说，都需要转变观念，强化社会责任。

圆通集团圆梦助残行动总负责人 潘水苗：额外成本主要就是构建了一些无障碍的设施，设立了缓压室、培训室，这方面确实有一些投入。另外残疾人由于一些身体缺陷，确实有些方面工作效率也会低一点；然后要培训他们技能，花的时间、成本也会多一些，企业是会付出一些成本，但是我们也换来了一个更加好的企业形象，带来了更加稳定的员工队伍。所以我觉得这个是有得有失的，残疾人和我们企业最终其实是双赢的。

作为一项需要调动全社会共同参与的事业，促进残疾人就业，除了需要鼓励企业承担更多社会责任，还离不开政府的持续投入和政策推动，更离不开全社会对残疾人就业工作的全面支持。

浙江省残疾人综合服务中心副主任 董慧芳：一方面是政策红利的享受，像集中就业的企业可以退税，按比例就业的企业可以免交残保金，都是国家支持鼓励企业来接收安置残疾人就业。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全社会这种意识越来越强，很多企业都在吸纳残疾人就业。

白岩松：想要让残障朋友能就业更好地融入社会自强和自立，走出家门是重要的一步，中国肢残残障的人士超过2400万，但在日常出行中，我们却很少能看到轮椅群体，原因就是出门难，因为出门的过程中，无障碍通道，无障碍电梯，无障碍道路都是必须的。说实话，这些年这方面的建设一直在提速，在大城市很普及，但就像盲道的中间会停一辆车一样，这些设施在使用的时候究竟是不是方便安全，那就是另一回事儿。11月29日，《无障碍环境建设法草案》完成了近一个月的意见征询，这件事儿在残障群体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他们在关注着什么？

生活在重庆的邹蜜，已在轮椅上度过了22年时光。她一直十分关注残障群体的权益进步，周三晚间，又一次参与了线上的学术交流活动。从11月1日，无障碍环境建设法草案开始征求意见，这一个月来，研讨中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如何让草案更贴合残障朋友的诉求。

轮椅使用者邹蜜：我们从2012年开始实施无障碍环境建设的条例，这方面的设施其实已经有了很多，现在有好多无障碍的卫生间修得特别漂亮，但是我们进不去。很简单一个细节，就是它的门如果是朝里面开的，我们轮椅进去以后，门就没办法关了；经常会看到人行道上面有一个坡便于轮椅上去，它就没有做得非常平整，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坎，对于我们的轮椅来说，就是无法逾越的、非常大的障碍。

围绕法案，邹蜜一共提交了七条修改意见，涉及无障碍设施标准、交通、教育等多个领域。每条中她都强调，希望今后在无障碍建设的各个环节中，能够看到更多残疾人群体、残疾人组织，甚至残疾人专家发挥作用。

轮椅使用者邹蜜：在《残疾人权利公约》当中，一个最核心的概念，没有我们的参与，不要做关于我们的决定。当然我们是希望要特别培养一些残疾人这方面的人才，因为他们自己有最亲身最切身的感受，让他们从事到这样的工作当中来，不但有自己的经验在里面，而且还有动力在里面，他知道怎么去把事情做好，我们的残障人士，我觉得是这方面天生的专家。

阿里巴巴轮椅导航志愿者郭百岭：我叫郭百岭，现在是一名数据工程师，我也是码农的一分子，小时候大概一岁零几个月的时候，患上小儿麻痹症，现在日常是靠轮椅出行。

12月2日，工程师郭百岭正在为公司新推出的“轮椅导航”项目做测试。地铁站入口一阶一阶的楼梯，是靠轮椅出行的人们根本无法逾越的障碍。为了解决种种无障碍出行的痛点，郭百岭参与了公司“轮椅导航”地图的研发。将地图切换到无障碍模式，很快就规划出一条不需要走楼梯，全是平地、非常好走的路线，只比之前多用了4分钟。

阿里巴巴轮椅导航志愿者郭百岭：其实无障碍里面有一个内涵叫自主性，残障朋友和需要这些无障碍设施的朋友，能够通过这些设施的便利，自主通过这些障碍，而不需要借助其他人的外力帮助，这个对残障朋友心理来说是更能接受的。

目前，郭百岭参与的这款“轮椅导航”还只能在北京、上海、杭州三个城市试用。像邹蜜这样居住在外地的残障朋友也在网上表达着欣喜和期待。对郭百岭而言，为研发出力，除了是工作，更是对8年前求职时，社会公平敞开大门的报答。他硕士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虽然身患残疾，凭借专业能力，从400人脱颖而出，成为4名被录取的员工之一。

阿里巴巴轮椅导航志愿者郭百岭：感觉更加聚焦的是我身上的这些能力，是不是能够跟工作匹配上，其实没有过多去关注我的身体状况，当时还是有一些感觉，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我当时理解的回馈社会，比如说自己在工作岗位上能够发挥出自己的价值，能够代表残障群体，表达我们共同的一些需要和困难、诉求也好，能够借助同事的帮助去完善产品的功能。

高德地图产品经理 张君君：其实最初我们可能认为，他们通过轮椅出行的这种场景，对道路是有一些要求的，就不会更加聚焦出行时比如对无障碍卫生间的诉求。这些痛点也是他们出行中，我们通过自己的视角无法还原的，可能会想不到问这么私密或细节的场景。

除了惠及残障群体，郭百岭的就业也给健全员工带来改变。单位的花园，之前道路是由石板和碎石拼成的，轮椅的车轮容易卡在里面。为了让郭百岭也能休闲，公司重新铺了水泥路，没想到同时也便了周末带孩子来园区的宝爸宝妈们，原来，婴儿车车轮也有被卡住苦恼。无障碍从来都不是某一个群体的“专属”，“轮椅导航”地图也是如此，老年人、小孩、孕妇，还有一些临时受伤的人群等，只要坐轮椅，未来都可能会用得到这份导航。

阿里巴巴轮椅导航志愿者郭百岭：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出现了很多新型的职业形态，比如说视频剪辑师、一些直播、有声书利用科技的优势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残障群体身体的障碍，如果残障朋友能够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能力，能够多考虑这些新业态的话，其实对于促进自身的就业，包括促进整个社会都是有益的方向。

白岩松：让残障朋友出门不再难，出行更方便，都只是让他们融入生活和社会的第一步，接下来的就业才是让他们的人生更有价值，更出彩的一个关键。截至2021年年底，我国城乡持证残疾人就业规模达到880多万人，但是仍然有800多万就业年龄段持证残疾人没能实现就业，大约一半对一半。而在实现就业或创业的残障人群当中，生存性创业的多，机会性创业的比例很少。按理说，互联网的快速发展给残障朋友的就业和融入社会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机会，那么，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如何让残障朋友的创业更有前景？

自信面对镜头的90后女孩，一只眼睛的瞳孔会发光。这不是科幻电影中的特效，也不是魔术戏法。而是她为自己特别定制的义眼。

义眼制作师昕瞳：我是昕瞳，现在是一名义眼师，我们把它称为“大美瞳” 这样比较有温度的名字。我也是看了一位外国的博主，他给自己做了一个钛合金的眼片，我就觉得真的太酷了，经过了四五天的研究，然后就给它研究出来了，我想表达同样佩戴着义眼，我依然可以很自信。

义眼，也叫人工佩戴假眼。它并不能使佩戴者恢复视力，但可以补救面部缺陷，帮助其寻找自信。

能成为义眼制作师，每一个细节都来自昕瞳多年佩戴的感受。九年前的车祸，让十八岁的她失去了右眼眼球，也使得想要站在聚光灯下翩翩起舞的梦想，猛然刹车。

义眼制作师昕瞳：因为眼睛的原因，在舞台中呈现的是不美观不好看的，所以这个路线就没有办法走了。因为进了我们这种单眼人群的群聊，发现原来我们这个群体有很多自卑的点，包括工作原因、感情原因都很受限，虽然舞蹈是我的热爱，但是我想去对眼片有所了解，对自己有很大帮助，也可以同时帮助到别人。

世卫组织曾发布一份《世界视力报告》提到，全球范围约有22亿人视力受损或失明。在承受双眼无法感受缤纷色彩所带来的痛苦同时，他们还承受着来自社会、生活、职场等多方面的心理压力。起初，昕瞳并不清楚佩戴了不适合自己的义眼片，既不美观，还会造成眼睛发炎。在多次了解和更换义眼片后，她决定学习做一名义眼制作师，用切身感受改进义眼的逼真和舒适。在经历几年的学习和训练后，今年，昕瞳开设了自己的工作室，为有需要的人量身定制外，也会在网络上科普如何选择合适自己的义眼片。

义眼片制作师昕瞳：给自己起名叫“昕瞳” ，意思是一个新的眼睛、然后有新的开始。 我觉得大家可以去掌握一项技能，或者是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如果你有想法，而且经过深思熟虑了，就可以去尝试，说不定会成功。我觉得努力还是很重要的，选择了就去做。

在我国城乡持证残疾人就业人数的881.6万中，个体就业人数有63.5万，占比约7%。随着相关保障制度的完善，残障人士的创业需求也从过去满足自身生存，朝着追求个人的自由发展转变。

47岁的罗福红，在18年前，因车祸导致下肢撞断，治疗后不能长时间站立。在那之后，她选择自己创业，做起家庭旅馆，并两次扩大店面。直到今年，虽然受到疫情影响，她在合肥还是拥有了一家60个床位的宾馆。

罗福红：我感觉虽然残疾了，但也想过跟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就是比别人稍微慢一步吧。一是为了生活的生计，一个是搞得更好一点，对生活上更完善一点，更上一层，还是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才能做出来的。

创业，本不容易，对于残障人士来说，有如百上加斤。事实上，当下，在保障残障人士自主创业方面的相关措施，起到了推动作用。但还存在获得支持政策门槛较高，申请程序烦琐；自主创业培训平台和机构缺失等情况。未来，在激发残障人士就业创业自主性和积极性的同时，在给予其合理的支持和施展的空间上，还需社会各界更多考量。

首都师范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 残疾人事业发展研究会常务理事 廖娟 ：在我们调研的案例当中，我们看到生存型创业，仅仅是为了维持个体生存而不得不做的选择，但是机会型创业的意义，就是在于能够抓住新的市场机会，创造更大的经济效益，也可以为更多的人，特别是残疾人创造工作机会。我们目前的残疾人创业、就业或职业培训也是比较注重硬技能的学习；在软技能的培训上，比如说人际交往、组织能力、社会规范等等，实际上是有不足的。所以我们未来的政策能够在软技能上有更进一步提高，可以提高他们创业的成功率。我们会有一些资助、一些优惠条款，比如说他们创业需要的场地、租金、一些优惠政策，我们残障朋友可以积极去享受这些政策，然后为创业助力。

白岩松：无论是作为一个新闻人，还是做政协委员的时候，我都不止一次地说过，希望能将“残疾人”这个说法改成“残障人士”。因为残障就提醒大家，他们遇到的是一些障碍，而整个社会不能为此再添加新的障碍，反而要帮他们消除障碍，这样残障人群就会和所有健全人一样更平等地融入社会，展开更丰富的人生旅程。目前，我国有8500万残障人士，这是非常庞大的一个规模，他们需要机会，需要尊严，需要平等相待，只要阳光和机会足够多，他们不仅可以照亮自己，也可以照亮众人。

来源：央视新闻客户端

编辑：冯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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