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儿童杨小辉:20年后,我要成为一个普通人

作者:周南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22-07-27 19:49:52

摘要:公益不是以眼泪开始,又以眼泪结束的煽情。从再造到改造,遵循这一基本逻辑,经过陪伴和沉淀,“杨小辉在活动中交了三个好朋友。”“他第一个举手要分享。”“我(在游戏里)扯下面具的时候,听到掌声,我就开心了”……

困境儿童杨小辉:20年后,我要成为一个普通人

撕掉儿童身上的标签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周南 王晓慧 北京报道

“杨小辉(化名)是个坏孩子。”“他太坏了。”“他经常打人”……

12岁的杨小辉身边不乏这样的议论声。福利院的孩子们给他起外号“辉板”,在当地的方言里有“狗”的意思,他并不喜欢。除了不喜欢这个外号,杨小辉似乎还不喜欢很多人,他看上去总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很多孩子甚至不敢直视他。

“我在别人眼中是个坏孩子。”“我理想的家庭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弟弟妹妹。但是我只有哥哥和弟弟,没有爸爸妈妈”……

《华夏时报》记者看着屏幕里的杨小辉,身材瘦小,阳光照得他的脸金灿灿的,或许是因为刺眼,他微微皱着眉头。母亲在杨小辉幼年时离世;父亲过去常常打他,几年前外出打工后便再没了音讯。在北京春晖博爱公益基金会(下称“春晖博爱”)的老师看来,或许杨小辉需要这种强势来保护自己。

而在我国,像杨小辉这样因为种种原因处于困境的孩子数以百万计,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困境儿童”。

日前,北京春晖博爱公益基金会十周年暨春晖守望困境儿童公益项目发布会在京举办,会上,春晖博爱联合北京七悦社会公益服务中心共同发布了《困境儿童需求分析报告(2022)》(下称《报告》)。困境儿童的致困原因何在?当前困境儿童的需求现状如何?公益组织如何帮助困境儿童?关于“杨小辉们”的讨论和探索持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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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传进教授说,帮助困境儿童,再难也要做。

人格发展困境是根本性问题

“我有四句话要讲。”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教授、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公益研究中心主任陶传进是《报告》的主要撰写人,他一手高举《报告》,言语直白,提纲挈领。

“第一句话,当下我们整个社会物质生活水平发展很快,困境儿童的困境包括物质生活和心理人格成长两方面,而后者可能尤其会困扰一个孩子。第二句话,当下我们发布这个需求报告,绝不是仅仅说他们需要什么,而是基于我们有了解决的途径,当然,这与过去10年、20年的努力分不开。第三句话,要解决这些需求,挑战相当大,如果仅仅是物质方面的需求,筹资就够了,但非常遗憾的是,物质之上,心理的、人格的、社会层面的问题解决更具挑战性。第四句话,即便很难很难,再难,我们也要想办法做。”

陶传进所言不假,困境儿童情况较为复杂,在《国务院关于加强困境儿童保障工作的意见》中明确对困境儿童做出过定义,困境儿童包括因家庭贫困导致生活、就医、就学等困难的儿童,因自身残疾导致康复、照料、护理和社会融入等困难的儿童,以及因家庭监护缺失或监护不当遭受虐待、遗弃、意外伤害、不法侵害等导致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或侵害的儿童。

而从现实情景来看,无论是以上哪类原因导致儿童陷入困境,其结果都是儿童在能力成长、心理、人格发展等方面出现显著问题。《报告》更是明确指出,掩藏在困境儿童内心深处的自我与人格发展困境实质上是各类致困汇聚而成的最深层、最根本性的问题。

这一根本性问题,对于身体健全的“普通困境儿童”和患有疾病与身体障碍的“特需儿童”而言,其呈现都值得重视。

研究发现,在“普通困境儿童”中,0-7岁困境儿童身心发展明显滞后,其中,至少18%的儿童在某一领域的能力发展明显滞后于同龄儿童;上升到小学阶段,困境儿童可能存在低自我认知、低评价、低自信,安全感不足,思维能力与学习胜任感偏低等情况;中学生则自责与恐怖倾向,以及学习焦虑凸显;而根据连续两年的追踪评估,18岁以上的青年中则由较高比例出现强迫、敏感、自卑等某一种心理困扰。

对于“特需儿童”而言,情况比“普通困境儿童”更甚,0-7岁的特需儿童中,分别有82%、80.5%、77.7%的儿童对应在社交能力、运动能力、生活自理能力上明显落后或极度滞后于同龄儿童;另外,整体而言,由于特需儿童患有各类疾病与身体障碍,他们缺乏自然生长的天然屏障,其需求更加多样化,涵盖了康复、社会融合、教育等,且需求迫切。

“儿童的自我就像一座冰山,常人观察到的只是浮现在海平面以上的表面部分。”为了减少和避免“困者愈困”,儿童人格发展困境问题亟待解决。

为孩子们建立缓冲地带

一面是困境和需求,另一面则是困境解决机制的缺乏。

陶传进指出,困境儿童的生活环境系统,如家庭、福利院、学校、社区等没有为儿童提供足够的滋养与支持,当成人为主导,儿童的发展状态、内在需求没有被看见、回应或者被压制与暴力回应时,儿童就会陷入困境。

“因此必须制造出一种新的空间,通过这个空间来帮助孩子。”陶传进称,公益组织就是这个空间。

实际上,从宏观层面看,党和国家历来高度重视对困境儿童的关爱保护和发展工作。继2016年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困境儿童保障工作的意见》,将救助困境儿童上升为“国家行动”以来,多次出台政策文件,明确指出要完善关爱服务和社会保障体系,为困境儿童提供关爱保护服务,各地政府都在着力保障儿童生存与安全需要的基础上,探索叠加软性服务的可能。

而公益组织的介入,则为孩子们建立了一个缓冲地带。

春晖博爱的缓冲地带是通过多个项目实现的。自2000年扎根多个省份的福利院,开展孤残儿童服务,现在服务对象逐渐拓展为困境儿童,2020年春晖博爱正式启动了困境儿童项目,开始建立儿童驿站等。

“家庭、学校可能认为你没有用,没有能力,没有价值,但公益组织通过种种形式再造一个场景,这个场景跟你的家和学校不一样,这个场景中,你有价值,你以不同的方式被对待,你开始有尊严,有微笑的权利,有了一丝展望未来的希望,一天两天三天,这一丝希望持续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质变。”陶传进所说的,就是生活场景的再造。

再造的场景如何回归社会,如何过度到孩子们的校园和家庭?

这就需要对生活场景进行改造。春晖博爱的老师们通过对困境儿童的家庭关系、伙伴关系、师生关系等进行干预,从而进一步帮助儿童营造滋养型环境,脱离困境。

公益不是以眼泪开始,又以眼泪结束的煽情。从再造到改造,遵循这一基本逻辑,经过陪伴和沉淀,“杨小辉在活动中交了三个好朋友。”“他第一个举手要分享。”“我(在游戏里)扯下面具的时候,听到掌声,我就开心了”……

屏幕里的杨小辉看上去依然身形瘦小,他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畅想着未来,春晖满面。他说:“20年后,我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

责任编辑:方凤娇 主编:王晓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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