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尔到默克尔， 德国崛起将甩开美国领导欧洲？

德国前总理科尔为默克尔开启了通往德国政治舞台的大门，因为科尔的赏识，才有了默克尔在德国政坛的“撑杆跳”，一度她被称为“科尔的小姑娘”。科尔是默克尔的恩师，他将默克尔纳入麾下，在他的提携下，默克尔先后出任德国家庭和妇女事务部长、环境部长、基民盟秘书长和副主席等职务。

赵灵敏

自2009年债务危机爆发以来，欧盟多国遭受重创，英国退欧，法国经济一蹶不振，唯有德国的地位得到了加强。经济的一枝独秀让德国处于实质性的代言人地位，默克尔成了“欧洲女皇”；德国政局稳定，默克尔深得民望，有望第四次连任总理；难民危机中德国对中东难民几近来者不拒的态度，一方面为其赢得了道义上的光辉形象，另一方面也一下子获得了大量高质量的劳动力，弥补了该国劳动力的不足。5月底，因为对特朗普访欧期间的言行失望，默克尔一句“我们欧洲人必须把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表态，被广泛解读为德国已经准备好甩开美国来领导欧洲了。

一直在改革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德国前总理科尔去世了。科尔是战后德国第六任总理，也是在任时间最长的一位。他16年的总理生涯，有3项功业必定会名垂史册，那就是抓住苏东剧变转瞬即逝的历史机遇，结束了40余年的东西德分裂局面，再次完成了德国的统一；推动签署《马斯特里赫特条约》，使欧洲经济共同体转变为欧洲联盟，让欧洲一体化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仅仅见过两面就将东德出身、没有政治经验的默克尔提拔为部长，是默克尔真正的“贵人”和伯乐。而正是这三项成就，奠定了今天德国在欧洲一言九鼎地位的基础：统一增强了德国的实力，欧洲一体化的推进是德国崛起最好的“马甲”，默克尔朴实无华的领导力和清晰的决断，让德国再次抓住了利用债务危机提升国际地位的机会。

而在科尔和默克尔之间担任德国总理的施罗德，同样政绩彪炳。最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当总理的7年里对德国福利制度的改革。战后从英国开始，欧洲的资本主义阵营吸取战前的教训，普遍实行社会福利制度，这种制度在缓和社会矛盾之余，也变成了一种只能加不能减的刚性，政客为了上位，争相通过加福利来讨好人民，造成公共财政的不堪重负。这是后来欧洲爆发债务危机的重要原因。危机当头，各国才想起来要改革，但为时已晚。

德国一度也是一个被福利制度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欧洲病人”，与希腊等国后来的状况颇为相似。为了提升德国的竞争力，施罗德政府任内进行了痛苦的福利制度改革，改革的措施包括失业者失业保险金的发放时间从32个月减少到12-18个月；养老金的津贴标准在税前工资中所占的比重从48%降低到了40%；养老金缴费的比例从19.5%上调为22%；退休年龄提高到67岁；参加医疗保险的职工除了缴纳保险金以外，就诊、领取药物和住院还需要额外付钱。推行这些不得人心改革措施的代价是施罗德在2005年大选后黯然下台。随后上任的默克尔虽然属于不同的党派，但依然坚持了相关的改革思路，这才有了德国今天的辉煌。不计较个人得失，为了国家的未来直面风险，在今天的国际政坛，这种品格其实非常罕见。

漫漫崛起路

和英国、法国、俄国这些国际舞台上的老牌强国选手不同，德国作为世界强国的历史很短暂。数量众多、互不统属的德意志小邦，1871年才在俾斯麦的铁血手腕下得以统一。俾斯麦建立了世界上最早的劳工保险制度和免费义务教育制度，德国开始崛起。而此时，全世界的殖民地已经被瓜分完毕，德国不得不虎口拔牙，和英法一争高下，去抢夺“阳光下的地盘”。从这时起到一战爆发的1914年，是德国实力迅速膨胀的时期。只可惜这时的德国年轻气盛，对历史和现实缺乏敬畏，斥退战略“平衡手”俾斯麦，一味使用蛮力，在志大才疏的德皇威廉二世的领导下，德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一败涂地。一战后的德国先是陷入恶性通货膨胀和魏玛共和国的政治混乱，接着就迎来了希特勒的上台，德意志民族满怀复仇的渴望，在狂热准备后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却又再一次被彻底碾碎。

二战后，德国人不只在军事上被彻底击败，国家变为一片废墟，而且战后纳粹暴行被揭露，德意志民族在道义和文明上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德国成了罪人。这种民族负罪感深深影响了德国人。终于，德国成熟了，不再像一战后那样不服气又渴望复仇，他们彻底接受了现实，雷厉风行地清算纳粹暴行，而且从不吝啬向受害者道歉。最经典的一幕，自然是1970年西德总理勃兰特在华沙犹太区起义纪念碑前的那一跪了。1999年6月，德国联邦众议院通过在柏林建造纪念600万纳粹大屠杀犹太人受害者大规模纪念碑的决议，继续解除周边邻国对德国统一的戒惧。2010年，德国付清了全部的二战战争赔款。德国对历史的深刻反省赢得了世人赞赏，中韩等国便不时借此批判日本政府一直不肯正视侵略历史。

直面大屠杀的历史，尽一切努力换取世界的谅解；不去追求“德国的欧洲”，而是安心推进“欧洲的德国”，把自己的命运和欧洲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自强不息，几代人同心协力，一步一个脚印推进国内的改革与发展。这就是德国在战后的崛起之路。多年来，因为有发动两次世界大战的历史包袱，德国为了避嫌，一直拒绝在安保及外交上担当更大角色，这是一种德国式的“韬光养晦”。而伴随着政经实力的与日俱增和国际局势的变化，在国际舞台该扮演怎样的角色，已经成为近年德国内外的热门话题。在发现特朗普根本靠不住之后，一个由德国领导的欧洲，已经呼之欲出。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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