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跌回暖，中缅经济关系在“现实”中升温

赵灵敏

中国外长王毅4月应缅甸外长昂山素季邀请访问缅甸，成为缅甸新政府履职以来首位到访的外国部长。而就在王毅到访前不久，缅甸投资委员会（MIC）在3月底批准了广东振戎能源有限公司在缅甸建设炼油厂的计划，该项目投资额约为30亿美元，日产量10万桶，还计划建设停泊油轮的港湾和储存液化石油气（LPG）的相关设备。

缅甸国内没有现代化的炼油设备，石油化工产品依赖进口，该炼油厂投产后大部分产品将用于供应缅甸国内的需求。广东振戎设立于2002年，其大股东是从事原油和成品油贸易的中国大型国有企业珠海振戎。因此，不少观点认为中国政府是该项目的幕后推手。

昂山素季大打稳健牌

而早在今年一月，缅甸政府决定将若开邦皎漂经济特区的开发权委托给以中国国企为中心的企业联合体。皎漂是缅甸的3大经济特区之一，面积约为1700公顷，该地区面向印度洋，蕴藏着丰富的天然气资源。联合体计划在2025年之前在皎漂建设约1000公顷的工业园区和缅甸最大的海港设施，其中深水港项目的年处理能力将达到700万标箱。总工程费预计在数十亿美元的规模，有望创造约10万个就业岗位。对于中国来说，皎漂是能源安全保障方面的要冲。2015年1月，皎漂到重庆油气管线完工，大大缩短了中东油气到中国的运输时间，其石油输送量相当于中国年进口量的10%。

这一系列进展显示，中缅之间的经济关系出现了止跌回暖的明显迹象。在军政府时期，缅甸受到国际社会的孤立和制裁，只有中国一直在提供大量的援助和投资，助其度过了难关。2000年代后期起，密松大坝等一系列大型项目开发陆续开始。在这一阶段，中国在缅甸的投资一家独大，2010年更创造了83亿美元的历史新高。但自2010年缅甸民主化进程开始以来，吴登盛政府在改善与欧美关系的同时，有意在经济与外交上摆脱对中国的依赖。2011年9月，投资额达36亿美元的密松电站项目被突然叫停，莱比塘铜矿虽重新签约，但屡遭当地民众抗议。2014年7月18日，缅甸铁道部发布消息称，缅甸决定不建中缅（皎漂-昆明）铁路。中缅经济关系陷入低谷。

在这一大背景下上台的民盟新政府，由于其领导层的许多精英特别是昂山素季和西方有很深的渊源，很多人认为缅甸新政府成立后，与中国的关系可能会更加疏远。谁也没想到的是，昂山素季却将“外交首秀”给了中国。这样一个出人意表的举动，背后是昂山素季的现实主义政治理念和民盟执政的现实需要。

从昂山素季迄今为止的政治生涯可以看出来，她虽然是一个名满天下的精神领袖，但并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她对现实有清醒的认识，政治风格谨慎中庸。在被释放之后，她不肯谴责缅甸政府在推行民主过程中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当选议员后，她负责调查莱比塘铜矿的土地纠纷，最终使得该铜矿得以重开；民盟赢得大选后，鉴于军方在缅甸的特殊地位，昂山素季在国会领导人、副总统和一些部长的人选上都对军方进行了倾斜，目的是确保政权交接顺利进行以及新政府有足够强的执政能力。

经济提升倚重中国

另外，民盟新政府还面临着在短期内改善民众生活、创造出可见政绩的压力。去年大选缅甸人之所以愿意投票给民盟，一方面是因为昂山素季的名气，另一方面则是对现状不满，认为民主化并没有改善自己的生活，缺电、就业困难等问题依然如故，因而把希望一股脑寄托在昂山素季的身上。这种希望短期内有所改变的愿望，就成了悬在民盟新政府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施政不力的话，民情的逆转是分分钟的事。

而要在经济上有所作为，中国的作用显然更大。目前，缅甸经济发展的最大掣肘是基础设施薄弱，电力短缺，而中国是缅甸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和第一大投资国，中缅双边贸易额约占缅甸外贸总额40%。中国大陆、港澳对缅甸的协议投资总额约220亿美元，同样占缅甸吸引外资总量的40%，是缅甸最大外资来源国。西方对缅投资尽管有所增加，但美国总计对缅甸协议投资额仅约2.5亿美元，日本才6亿美元多点，英国最多，也就40多亿美元，这与中国对缅投资总量完全没有可比性。而且，西方不愿投资缅甸急需、但投资大周期长的大型基础设施项目，而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将扩大对缅甸基础设施等方面的投资。2014年11月，缅甸作为第一批意向创始成员国，加入由中国倡议发起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目前，中国企业已经在缅甸获得了29个水电站项目的开发权。

应该说，中缅经济回暖的根本原因是缅甸在民主化后多方押注、兜兜转转之后意识到只有和中国合作才可能在较短时间里提升经济，因此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类似炼油厂之类的大型项目会陆续启动，搁置多时的密松水电站项目也有望重开。但应该看到，这种回暖仍然是在官方层面，缅甸民间对中国投资的疑虑仍然存在，而这是密松水电站等项目不能顺利进行的根本原因。

中国在缅投资的形象不佳，一个重要原因是多年来中国在缅甸的投资，多是大型国有企业投资的工程性、资源类企业，中国公司只和缅甸政府亲近，不和老百姓打交道。普通缅甸民众并不了解中国企业的所作所为，民间感情交流的缺失加上对资源流失的敏感，使一些民众听到有关中国企业的传闻后容易轻信，只要有人煽动，这种不满情绪就会扩大。因此，中国对缅投资要加强统筹协调，发挥民营企业的作用，避免未来重蹈覆辙。(作者为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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