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监管国际足联？

    自6月12日开赛以来，巴西世界杯成了全球热议的话题。就在球迷们为哥斯达黎加的“逆袭”叫好，又为英格兰的提前出局惋惜时，世界杯的主办者国际足联（FIFA）却陷入了一场信任危机。

    首先是赌球疑云。很多人对巴西队在小组赛最后一场“恰到好处”地以4：1战胜喀麦隆从而得以在下一轮淘汰赛中避开荷兰队疑窦丛生，而赛前爆出的这场比赛被亚洲博彩公司操控的传闻也加重了人们的怀疑；波黑和尼日利亚之间的比赛，裁判多次误判，赛后裁判更和尼日利亚门将相拥庆祝，引发了全世界的愤怒。根据英国《每日邮报》的报道，国际足联已经证实了参加世界杯的部分球队受到了赌博集团的操控，但拒绝透露到底是哪些球队。

    从以往的经验看，足球吸引了球迷，也吸引了博彩业和黑社会，足球比赛被后两者操纵的新闻屡见不鲜。根据欧洲刑警组织的调查，2013年欧洲有超过380场的职业足球赛事遭到了非常操纵，而在亚洲、非洲和南美洲，也有超过300场比赛被操控。2014年4月29日，英国《卫报》更爆料称：一位叫做Wilson Raj Perumal的新加坡赌球集团人员帮助洪都拉斯和尼日利亚两国打进了2010年南非世界杯。在预选赛期间，Perumal向莫桑比克足协支付了10万美元，以鼓励他们在对阵突尼斯的比赛中全力以赴，结果莫桑比克让人意外的1∶0击败了突尼斯，尼日利亚得以顺利闯进了南非世界杯。作为酬劳，尼日利亚足协将3场比赛的组织权交给Perumal的公司，甚至将参赛奖金的一部分也分给了他。这样看来，本届世界杯恐怕也很难避免类似的情况。

    第二是世界杯的扰民问题。强拆、小贩失业、罢工、示威、总统支持率急剧下降……此次世界杯举办前，巴西国内风波不断。人们发现，巴西承担了世界杯的所有经济社会成本，最终却很有可能会亏损，而国际足联是稳赚不赔，很多人因此将之称为“吸血鬼”。而英国《卫报》2013年9月也报道了卡塔尔世界杯基建工地上外国劳工糟糕的生存状况，例如无良雇主和工头克扣人工，迫使他们在50℃酷热天气下工作，却没有免费饮用水，造成夏季几乎每天都有工人心脏病发身亡。这些都严重动摇了举办世界杯的道义基础，原本用来提升国家形象的世界杯，最后却因为一系列丑闻的曝光而损害了国家形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第三是卡塔尔世界杯的贿选丑闻。2010年12月，中东小国卡塔尔击败澳大利亚、韩国、日本、美国等对手，以高票取得2022年世界杯主办权，让全世界震惊不已。因为卡塔尔没有深厚的足球传统，足球设施也不足，更糟糕的是天气炎热——世界杯向来在6、7月举行，但属热带沙漠气候的卡塔尔时值炎夏，日间气温可高达50℃，虽然卡塔尔声称可兴建密封的冷气球场，却未能令外界释疑。将那届世界杯改为冬季举行或许可以解决问题，但这一时间又与主流欧洲赛季相撞，欧洲主流联赛组成的联盟已经正式表态反对。

    这些让外界对卡塔尔到底是如何获得主办权的一直非常好奇。而就在本届世界杯开赛前几天，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引用获得的电邮和秘密文件报道称，卡塔尔的世界杯主办权是用钱收买来的。卡塔尔籍前国际足联执委哈曼（Mohamed bin Hammam）先后向多名FIFA官员行贿共500万美元，并安排卡塔尔官员与来自泰国等多国的国际足联高官会面，以大型双边贸易、天然气减价合同等为诱饵，换取对方支持卡塔尔举办世界杯；该报还暗示卡塔尔和俄罗斯两国涉嫌串谋在2018和2022年世界杯申办中交换票源，以确保两国最终都能入选。

    这场丑闻目前仍在发酵中。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一直对此予以否认，认为对卡塔尔的攻击是种族主义行为。但欧洲足协主席普拉蒂尼等多位FIFA高层近期纷纷表态称，若卡塔尔贿选属实，将支持重选主办国。而英国传媒报道，卡塔尔正考虑在主办权被褫夺时采取法律行动。

    此一事件重创了卡塔尔提升国际形象的努力，也让国际足联声名扫地。作为1904年5月成立的国际机构，110年来FIFA的成员国从最初的7个增加到目前的209个，其在推动足球运动的普及和发展中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根据咨询机构科尔尼(AT Kearney)2009年的数据，按照金额计算，足球占据全球体育赛事市场的43%，美式橄榄球为13%，棒球为12%，影响力不言而喻。4年一次的世界杯，更成了各国为提升软实力极力去争抢的香饽饽。

    FIFA不仅推动了足球从欧洲走向世界，而且在商业上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巴西世界杯，FIFA的利润估计不会少于上届的40亿美元。目前，无论是商业架构还是媒体版权销售，FIFA都是国际体育营销领域内的先行者，连国际奥委会都在很多方面借鉴它的经验。

    但在这些成功之外，FIFA一直是一个丑闻缠身的机构。此次卡塔尔贿选丑闻其实只是冰山一角，类似的事情过去曾经多次发生。2010年10月，就在几个国家竞争2018年和2022年世界杯主办权时，《星期日泰晤士报》的几名记者乔装成美国企业协会的说客，在埃及开罗接触了来自尼日利亚和法属波利尼西亚的FIFA执委，最后这两人承诺投票给美国，以换取巨额经济利益。此次丑闻的主角卡曼，2011年曾经竞选过FIFA的主席，当时他就曾向北中美及加勒比地区成员行贿，丑闻曝光后不得不退出竞选。而现任主席布拉特在1998年上任竞选的时候也爆出过丑闻，传说当年有20个参与投票的高层，每人收到5万美元，以获得他们对布拉特的支持。

    FIFA的堕落，部分原因在于其成员来自发展程度不同的国家，难免把行贿受贿等一些不好的习惯带进来。不过更根本的是，FIFA是一个不受监管的化外机构。归根到底，它是一个注册地在瑞士的民间组织，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主权机构，也不接受任何主权机构监管。在内部运作上也很不透明，每次决定主办权归属的只是执委会的24人，而这24人长期不轮换，投票的过程也是秘密的，出了问题也是自己查自己，这就给黑箱操作留下了很多空间。因此，很多人一直建议FIFA效法联合国安理会采取轮换制，定出执委的任职限期并实现记名投票。只是在强大的既得利益面前，这种呼吁长期无人理会。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