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味的北京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严葭淇 北京报道
在客居异乡的梁实秋先生的记忆中,那个叫“北平”的地方,是一份又一份京味儿小吃,是“无风三尺土,有雨一街泥”的泥街土路,是零食小贩抑扬顿挫的叫卖吆喝,还有经常淘旧书吃大餐的东安市场……
北京,在每个人眼中和心中的味道和感觉都不一样。
著名编剧邹静之在北京生活了近60年,他感觉中的北京,正越来越变成一所豪华的会馆,而真正北京味道的东西却越来越少;在北京求学并开始梦想的知名音乐人李健,则热爱着北京的一切,包括在北京的艰辛打拼;现已晋身京城媒体圈知名人士的胡赳赳,在北京待了11年,仍旧清晰地记得自己初到北京时身似“蟑螂”的感觉,同时也对北京正在经历的巨变保持着持久的好奇与困惑。
邹静之:
怀念老北京的味道
说到北京味道,也许“老北京”最有发言权。但邹静之说,他虽然在北京生活了半个多世纪,其实也并不是“老北京”。“我也是南方人,家乡是江西南昌。真正写老北京东西的,大多是外省人,像胡赳赳这样的,真正的北京人写的反而少。”
这么多年来,最让邹静之惊讶的是北京的急速变化。“从前几年开始,我感觉北京是一个月一个月地在变。刚开始对这种变化还有一些惊喜,但现在感觉到一些伤感。真正的北京人都住到天通苑、回龙观去了。老北京人都出去了,北京的传统文化也会越来越少。”
“现在北京的四合院,一般都变成比较豪华的会馆了,在里面吃饭喝茶等,真正北京味道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好在北京严格来说,是一个移民城市。满族人来的时候,所有的汉人都得出城,真正的四九城里没有汉人,都是满人。”
但邹静之还是怀念老北京的味道。他文革时离开北京去了北大荒,让他印象最深的是北京当时的地标建筑——北京站,因为“悲伤地离开,高兴地回来,都得经过这个车站”。
北京作为一个移民城市,最让人赞叹的就是它的包容性。“北京从来就不是一个歧视外来人的地方,融入肯定没问题,而吸引天南地北的人在北京扎下根来的原因,主要在于文化的魅力。”邹静之总结,“在北京生活,不进剧场,不上植物园、香山遛弯,是特别亏的北京人。北京有很多艺术的产品,话剧、音乐会、画展等,这一点特别吸引人,品质很高。”
但他也表示,日益拥堵的交通,也让北京的生活品质和精神享受打了折扣,“看那么好的戏,从郊区进来要花很长的时间。”
北京味道是纷繁复杂的,也是不断变化的,老北京的味道和今天北京的味道肯定不再相同,这是不是意味着北京就“走味”了呢?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李健说,“北京的味道就是一言难尽,你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而且北京的味道也一直在变化中。另外,北京味道还要经历各种考验,自然的、文化的、政治的。”
李健:音乐梦想中的北京
北漂族虽然身份相同,但处境、梦想和奋斗却因人而异。也许每个北漂的行走,都可以独立写成一本书。
李健投奔北京时,身份是清华大学的学生,他感知的北京,要比胡赳赳轻松惬意许多。“我来到北京,有一种逃脱的胜利感。因为你是一个清华学生,大家就对你充满希望,你也可以为所欲为。”
在“为所欲为”中,李健启动了自己的音乐生涯,成为“水木年华”的成员。“我那时候还挺快乐的,作为艺人,我写过《异乡人》这样的作品。作为外地人,我其实很羡慕北京人。因为外地人得考虑住的问题,而北京人实在不行了可以跟父母一块挤。”
李健对北京的大杂院有很深的感情,因为他住过太多大杂院里的平房,“当时特别想住一个有洗手间的房子,大杂院平房冬天没暖气,太冷了。”他的歌曲《传奇》,就是在一个没有暖气的平房里写的,自己烧着一个小锅炉,“还是清华生产的。”但怀揣梦想的李健并“没有觉得苦,因为当时年轻,热情战胜了一切困难”。胡赳赳评价,“他自己能生产热量。”
作为一个哈尔滨人,李健由衷地爱着北京,因为这里有他想要的一切。“北京对我来讲,它不是传统的,它吸引我的是它的融合。在这里,你能够见到各种各样的人,你喜欢的音乐人、画家和特别有意思的事。北京是一个你不住长久,不跟它发生很多关系,你就很难热爱它的地方,走马观花的人不会太喜欢北京。”
更重要的是,李健的音乐梦想只能在北京实现。“能代表内地音乐的只有北京。一个人在一个城市久了,就像一棵树一样,不是一刀可以砍断的。这里的很多记忆是难以割舍的,也是不愿意割舍的,包括很多在北京培养出的习惯,也不愿意去掉,这些都构成了我对北京的依恋。”
胡赳赳:在北京“混圈子”
北漂和北京总是有距离的,客居的人免不了用一种新奇而挑剔的眼光打量北京,胡赳赳的新书《北京的味道》,用的就是这样一种目光品味北京。
身为《新周刊》主笔的胡赳赳,是在2003年来到北京的。刚到北京的他,开始过的是“很底层”的生活。那时的他,在广告公司写过文案,卖过名为保健品的假药,甚至壮阳药,试用期拿的是800块钱的薪酬。然后,胡赳赳进了媒体,过起了“一个月拿3500,数钱也数不过来”的生活。
刚过上“富裕”生活的胡赳赳,便开始“对北京说三道四起来”,于是有了这本《北京的味道》。
“北京对我来讲,就是一个谋生的城市。谋生的过程中,我渐渐发现了谋生和生活不是两个东西,是一个东西。生活和生命也不是两个东西,又是一个东西。也就是说,谋生、生活、生命是一个东西。因为在谋生的过程中,你就体会到了生命的感受。而且,你不可能只谋生,不生活,或者不谋生,只考虑生命的感受。”2011年12月19日,胡赳赳在与邹静之、李健做客“搜狐文化客厅”时,如此表达自己长年混在北京的感悟。
北京最让胡赳赳感兴趣的是各种各样的“圈子”:“北京的文化界就是一些圈子的集合,这些圈子之间有大有小、有重叠、有交叉,按资历、地缘、性情、专业、利益诸多元素分类。”
于是,知道分子胡赳赳开始了“混圈子”的生涯,并学会了好些实用的“钻营”技巧:“我的钻营很简单,我为学者的学识品质折服后,便拜他为老师,然后成为忘年交,成为朋友,愈来愈迅速‘蹿红’并平起平坐。某位编辑也有自己的一个圈子,我就像一只蜘蛛攀了过去,然后以自己为中心织成自己的圈子。”
在胡赳赳的眼中,北京是神秘的,“这个城市有很多隐秘的地方,可能只对你一个人有意思的地方。我们可能去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室喝一下午的茶,也可能晚上跟健哥在一个露台上聊天。聊到半夜,看不到星星,只看到飞机。”而无论出没何处,“你还是要去追求生活品质,还是要去追寻你生命中想要的东西。所以你一方面在谋生,另一方面也在生活。”
“我刚到北京来最害怕的是蟑螂。在和它们做斗争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也是一只‘蟑螂’。第一,你很卑微、很渺小。第二,你这么卑微、这么渺小,也要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活下来。所以北京给我的印象是,你要像蟑螂一样顽强地活下去。”胡赳赳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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