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曾有过知识分子

作者:花千树

来源:

发布时间:2012-01-13 20:50:00

摘要:我们不曾有过知识分子

花千树

   “‘知识分子’作为新的社会学类型得以产生,以城市劳动分工为先决条件,正像大学设施的出现以公共文化空间为前提一样,这一新的‘知识大教堂’在这个空间中才能涌现出来,走向繁荣,并自由地深入研究。”乔万尼·桑蒂尼在《12世纪的大学与社会:医学自由和摩德纳学院》中曾如是指出。
    关于知识分子的产生,法国人雅克·勒戈夫也持同样的看法,他在其精彩之著《中世纪的知识分子》一书中认为:“在西方国家,中世纪的知识分子随着城市而诞生,在城市同商业和工业(说的谦虚一点是手工业)共同走向繁荣的背景下,知识分子作为一种专业人员出现了,他在实现了劳动分工的城市里安家落户。”所以,知识分子真被得到理解只是在12世纪。
知识分子先驱:
“兽嘴”哥利亚德
    在城市兴起之后,最先出现的知识分子是“哥利亚德”,他们是知识分子的先驱,什么是哥利亚德呢?当时的人们将他们咒骂为流浪汉、浪子、花花公子、小丑,将他们当做饭桶、冒牌大学生,破坏和平与不守秩序的危险分子。但词源学认为这个词是源于巨人族“哥利亚”,他是魔鬼的化身、上帝的死敌,或者认为它源自“哥拉”,即“兽嘴”,以表明这些人是贪吃鬼或牛皮大王。
    哥利亚德们为了知识而浪游,或者学习知识,或者传授知识,他们不把当时的道德放在眼里,“玩乐、酒、爱情,是他们讴歌的三驾马车。”勒戈夫这样说。这是些天生的反对者,反对中世纪盛行的社会秩序的所有代表:僧侣、贵族、甚至农民。他们攻击那些高高在上的教皇、大主教、修士,支持帝王制度反对僧侣阶层,批判教皇对世俗权力的要求,这颇有基卜林派思潮的特色。
    哥利亚德中的代表性人物是阿贝尔,他的一生是一部悲剧,勒戈夫认为:“就12世纪的新时代范围来说,他是第一个伟大的新时代的知识分子,第一个教授。”他不断地与当时的神学权威与知识权威们辩论,从而获得了极高的声望。在他声望极高的时候,爱上了大教堂执事弗尔贝的侄女爱洛依丝,弗尔贝让人在夜里进入阿贝尔屋子中,将他阉掉了——解放者成了解放的牺牲品!
    阿贝尔与司马迁一样了不起,在被阉后他并没有停止战争,继续讲学,许多人聚居在他隐居地周围,甚至组成了村落。
    中国没有这样的知识分子,有的人在文学界、思想界和艺术界也有几分名声,看起来颇像“哥利亚德”,但是我并没有看见他们那无私的批判精神,看不见他们有着任何高深的知识和伟大的理想抱负。我看见的只是一些“艺术家”、“诗人”,他们以政治、艺术与诗歌作为幌子,在各个城市与圈子间骗吃、骗喝、骗钱、骗女人,骗名声,他们的理想是成为“统治者”,成为“大师”,这些无耻的寄生虫们并没有为社会贡献一点新思想,更不曾为未来知识分子的发展身先士卒。所以,与中世纪的哥利亚德们相比,中国只有不学无术的骗子而没有哥利亚德。
那些博学的无知者
    到了13世纪,哥利亚德们消失了,他们变成了大学教师。
    勒戈夫说:“13世纪是大学的世纪。”这个世纪欧洲各地雨后春笋般出现了许多大学,大学反对教会势力,反对世俗势力。通过与教会的数度交锋,大学从教权中获得了一定程度的独立,而对世俗势力的斗争也让他们获得了更大程度的独立。那个时代的大学表现出真正独立的精神。在巴黎,1229年学生与国王的警察发生流血冲突,许多学生被卫队杀死,但巴黎大学大部分人员参加罢课,并撤往奥尔良,有两年的时间巴黎几乎没有再开任何课程。到了1231年,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
    这与今天中国的大学太不同了,与黑暗的中世纪相比,我们处于“文明的天空下”,但我们的大学却成了官僚部门,成了争权夺利的地方,成了致力于赢利的公司。中国的大学没有独立精神,它养起来的教授与学生,谈何独立思想与独立人格,谈何知识分子?
    但中国的大学与13世纪的大学有一点相同之处:都成了特权阶层。中世纪的大学在获得独立之后不久,迅速地蜕化成为教会下级部门,教授们成了贵族,授予博士成了新的造就贵族的行为,教学成了牟利的方式。在这种背景之下勒戈夫论述道:“中世纪的知识分子退出了舞台,一种新型人物出现在文化领域的最前列:人文主义者。”
    人文主义者显然并不是一个褒义词,他们将信仰与理性分离,局限于经验科学、反智主义,这些博学的无知者占领了大学,大学与他们一拍即合。
    今天中国的知识分子已沦为传声筒、商业集团的吹鼓手、造星运动的帮闲,也对应了勒戈夫所言的“人文主义者”,他们是新型贵族,“新贵”是他们最好的身份称呼。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与中世纪的人文主义者一样,“人文主义者是贵族。中世纪的知识分子,在他们终于背叛作为科学劳动者的使命时……他们强调的是空闲时间,用美学来打发‘闲散’以及古典时代的‘悠闲’。”
    但今天的中国知识分子还是比不上中世纪的人文主义者,至少当时的人文主义者还是抨击着大学里的经院哲学,而今天的中国知识分子,却是大学陈腐制度、利益和课程的维护者。
    或许,我们从来就不曾有过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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