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气”断供下的欧洲：天然气一天涨价35%，多国开始“抢煤”，投行预测最坏情形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叶青 北京报道

据新华社报道，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9月2日宣布，由于发现多处设备故障，“北溪-1”天然气管道将完全停止输气，直至故障排除。

这一消息，加剧了欧洲天然气价格的大幅波动。彭博社数据显示，9月5日，欧洲天然气期货交易市场的天然气价格上涨了72.5欧元，达到了每兆瓦时281欧元，比上周五(9月2日)的市场价格上涨了35%。

“北溪-1”被认为对欧洲天然气供应十分重要，2021年，“北溪-1”向欧洲输气达到590亿立方米，约为欧洲从俄罗斯进口管道气的40%。

此次天然气断供事件，只是欧洲能源危机的一角。危机的根源多重，并非只有俄乌冲突这一重。

欧洲多国开始“抢煤”

9月2日，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发表声明称，七国集团财长已就对俄罗斯石油价格实施限制达成协议，“期待在未来几周内最终确定价格上限的具体实施方案”。

当天，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宣布，由于多处设备发生漏油现象，原本因技术检修维护在8月31日至9月3日暂停供气的“北溪-1”天然气管道将完全停止输气，直至故障排除。

此前美方已释放对俄石油限价消息，分管能源工作的俄罗斯副总理诺瓦克9月1日就表示，此举会威胁到整个石油天然气市场，“可能导致全球能源安全灾难”。有业内人士表示，截至目前，俄罗斯与欧洲在煤炭、石油和天然气领域已经全面开启博弈。

光大期货能化总监钟美燕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欧洲能源危机起源于俄乌冲突，发酵于欧盟对俄罗斯能源的制裁。从欧洲的能源结构来看，欧盟国家是“碳中和”的坚定拥趸者，力求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同时推行绿色新政。不过，现在欧盟内部的分歧明显，绿色能源发展的不稳定性以及对化石能源的高依赖度是此轮欧洲能源危机的根源。

据光大期货提供数据显示，2021年欧盟天然气进口依存率为83%，而俄罗斯是欧盟的第一进口国。分领域来看，在发电领域，欧洲天然气发电占比为19.0%，比例最高。而欧洲化工业40%以上的原料来自天然气，生产流程中所用能源的三分之一也依赖天然气。

钟美燕表示，2022年面对极端天气，高温干旱导致欧洲内河水位下降，水电调峰能力下降，进一步加剧了对天然气发电的短缺，高电价驱动气价进一步走高。与此同时，部分欧洲国家不得不寻求其他发电形式，比如煤电，欧盟煤电占比约为13%，这也导致近期欧洲各国陆续上演“抢煤大战”，目的是为了减少天然气消耗，煤炭发电的增加也加剧了海外煤炭价格的上涨。

危机背后的战略规划失误

除了俄乌冲突的直接影响，中州期货能化总监王吉帅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其实欧洲目前面临的能源困境，更多的是欧洲自身能源战略规划实践失误的结果，总结来看，过分强调市场化竞争和缺乏统一有效的战略储备机制，让本可以统一为一个整体的天然气基础设施割裂开来形成区域小市场，是欧洲本次能源危机的根源，即使没有俄乌冲突的触发，欧洲也迟早会面对类似的危机。

王吉帅表示，自苏联解体以来，欧洲在天然气方面一直对俄罗斯有严重的依赖，欧洲从域外国家进口的管道天然气中，俄罗斯占比一直维持在80%以上。面对如此集中的供应方，欧盟给出的应对方案是三步走，分别在1998年、2003年和2009年推出天然气指令，逐步扩大欧盟内部在天然气领域的竞争，并推动储气设施和管网分离。

王吉帅称，管理者的意图当然是好的，为的是给终端客户提供更透明的价格信息，这在供需双方相安无事时当然效果很好，但是明显缺少了底线思维，面对一个体量巨大的单一供应商，不思考如何以统一大市场来提高议价能力，或者多元化供应来源，仅仅是刀刃向内割裂内部市场，这是造成危机的根源之一。

除了能源进口过于依赖单一供应商外，期货资深人士李欣表示，欧洲政客缺乏长远为能源战略安全负责的担当，此轮包括天然气在内的能源价格飙涨并非是从俄乌冲突开始。事实上，2020年五月，TTF天然气的价格还仅仅是4欧元/兆瓦时，到了2021年10月已经飙涨到120欧元/兆瓦时，2021年12月，更是涨到180欧元/兆瓦时，相较而言，俄乌冲突之后，200欧元/兆瓦时的价格，反而显得可以接受。

这是因为欧洲尤其是欧盟缺乏有效的战略储备机制。不同区域，不同国家各自为战，平时无法形成有效的储备，供应紧张之时，又无法协调相互帮助，目前法国还在和西班牙就联通双方的天然气管网吵得不可开交。因此，正是缺乏统一有效的战略储备机制来平抑市场波动的内在因素，叠加俄乌冲突引起的制裁与反制裁外部因素，共同造成欧洲能源危机。

国际投行预测最坏情景

面对“北溪-1”停止输气，各大国际投行也相继发表观点。

高盛能源研究主管Damien Courvalin预计，“俄气断供”或造成短期冲击，但若高气价导致严重的“需求破坏”，欧洲天然气出清价格可以稳定在略高于当前的价格水平上。

“我们估计西北欧天然气市场可以在215-230欧/兆瓦时（MWh）的价格区间内实现平衡。具体为多少取决于德国减少俄气再出口的数量，在多大程度上抵消了’北溪-1’流量减少量。”Courvalin团队称。

Courvalin团队补充称，在需求弹性下降的情景下，欧洲天然气市场均衡价格将高达290欧/兆瓦时（MWh），挑战8月高位。

摩根大通在最新报告中警示，鉴于天然气供应紧张，不能排除今年冬天欧洲多国的非必要行业会被强制限气，甚至是根据天气情况“滚动断气”。

摩根士丹利发布的研报显示，在能源危机不断升级和通胀加剧的背景下，欧洲企业的利润率接下来将面临10多年以来的最大降幅。

该行Graham Secker等策略师在一份报告中写道：“随着企业的定价权开始减弱，明年利润前景可能会变得困难得多。我们的利润率领先指标显示，明年欧洲企业的利润率将出现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的最大降幅。”

澳煤替代可行吗？

欧洲能否从澳大利亚进口煤炭，以此来缓解欧洲能源危机？对此，钟美燕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2021年俄罗斯向欧洲供气约1550亿立方米，无论是增加LNG的进口、增加煤电还是鼓励再生能源的发展，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据光大期货提供数据显示，欧盟每年约45%的煤炭进口自俄罗斯，其中动力煤自俄罗斯的进口占比更是高达70%。8月起欧盟禁止俄罗斯煤炭进口，将加大从印度尼西亚、澳大利亚等国的煤炭进口。煤改气的需求转换能缓解部分欧洲的能源短缺，但缺口仍然存在。

王吉帅也表示，进口澳大利亚煤炭也是欧洲的选项之一，不过远水难以缓解近渴，澳大利亚运输到欧洲的煤炭运输时间接近50天，而且夏季的缺水造成欧洲内河水位过低，无法通航，也推迟了欧洲内陆火电重启的节奏，再者，重启火电需要面对环保的道德压力。

进口煤炭只是弥补天然气缺口的权宜之计，而且由于对俄罗斯的制裁，煤炭的价格涨幅并不比天然气低，虽然能够缓解能源危机，但对于通胀问题并无帮助。此外，进入秋季，随着“北溪-1号”管道的无限期关闭，对欧盟能源安全库存的考验越来越严峻。

钟美燕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欧洲当前天然气库存率达到了80%，已达到欧盟此前的计划目标，同时德国天然气储存量已达到85%；法国天然气储量目前已达91%；匈牙利天然气储量足以满足98%的家庭年需求。在正常年份，这一储气量水平可以覆盖整个欧洲冬季的天然气使用高峰，当下的不确定在于，如果冬天“北溪-1号”管道无法恢复输气，欧洲的能源仍存在难以填补的“缺口”。

“另外，从目前，目前欧洲的LNG接收站处于满负荷运转阶段，据说今年的LNG进口量相比2021年增加约320亿立方米。”王吉帅表示，建造永久的LNG接收装置至少需要2-3年的时间，目前欧洲主要通过浮动存储和再气化装置来增加LNG的接收能力，尤其是德国，10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进口中超过50%由俄罗斯提供，而且没有建造任何一个LNG永久接收装置，有消息称德国已经租赁了两套FSRU用于接收LNG。

不过，王吉帅称，这些方法都是临时性的措施，即使建立好永久的LNG接收装置，气源从哪里来，欧洲超过18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管道气+LNG)来自俄罗斯，目前没有哪个国家和地区能提供如此多的气源。因此，要想从根本上解决欧洲的能源危机，短期内没有一个把俄罗斯排除在外的方案。

“或者说，可能附条件重启北溪II是一个现实且政治上可能达成的方案，首先北溪II具有现成的运输能力，其次给了俄欧双方在天然气方面体面的分手提供时间，欧洲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寻找气源，俄罗斯通过这段时间建设输往亚洲的管道和其他LNG出口设施，只是美国会答应么？”王吉帅称。

责任编辑：麻晓超 主编：夏申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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