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合一”逼近“脱党潮”汹汹， 国、民两党拿党纪“开铡”掩藏多少诡谲戏码？

2018年10月12日，中国台湾，民进党台北市长参选人姚文智（左ㄧ）在木栅举行大安文山区后援会成立造势晚会，赖清德（左2）到场站台。 联合报系-东方IC

杨晶华

在台湾地区“九合一”选举即将来临之际，国、民两党均祭出一波党纪处分，严惩在选举过程中违反党纪党规参选、辅选的党员，力图展现党中央的权威，凝心助力，做好选情的冲刺工作。

两党选前整肃党纪，民进党爆发“脱党潮”

国、民两党此次“亮剑”，主要针对“九合一”选举中出现的分裂问题，包括违反党纪坚持参选及脱党参选，造成选举分裂的，及违反党纪为非本党提名候选人助选的。

为了严明党纪，国民党考纪会还订立新的党纪规范“2018年地方公职选举期间党员退党规定作业”。对于在选举期间，有党员申请或声明退党时，将清查几项行为，包括：加入其他政党；退党参加这次地方公职选举的意图或行为；无故为其他政党候选人公开宣传、助选、站台、推荐等行为；其他有损党的声誉等行为。一旦清查发现有上述行为，党纪将“开铡”，予以撤销党籍或开除党籍处分。

而民进党纪律评议裁决条例第15条也规定，违纪助选行为包括：公开发表支持非民进党提名候选人的言论；公开攻击民进党提名候选人；担任或列名为非民进党提名候选人竞选活动有关的职衔；其他损害民进党及党提名候选人形象的助选或助势行为。违纪行为的处分按照情节轻重分为：警告、停权、除名。

“九合一”选举登记截止后，国、民两党均分别盘点各县市违反党纪参选的党员。国民党方面，除了之前违纪参选“嘉义市长”的萧淑丽、参选“桃园市长”的杨丽环、参选“台东县长”的邝丽贞，和参选“高雄市长”的苏盈贵等被开除党籍以外，对于部分国民党员坚持参选“议员”，影响整体选情的，“党中央考核委员会”于10月12日召开委员会议，审议“直辖市党部”与“黄复兴党部”承报的党纪案件，共通过32件党纪案。按“直辖市”归属分别为，台北市：王致雅、王振鸿、伍大辰、林婕丽、陈婕宣、郑建炘、颜群晃、龚伟纶等被开除党籍，林冠勋停权6个月；桃园市：李云强、刘佑龙等被开除党籍，李国庆被撤销党籍；台中市：吴宜昌、阮启平、林国佑、林学冠、柯贞竹、廖国铭、赖同一、赖裕铭等被撤销党籍，徐瑄沣被开除党籍；高雄市：刘馨正、罗章福被开除党籍，尤嘉圣、何坚心、余圣明、李有财、李俊德、周佳铮、林民杰、洪秀锦、陈善慧等被撤销党籍。

民进党方面，在此次“九合一”选举中爆发“脱党潮”。在绿营长期执政的宜兰、嘉义、台南等县市，就有超过30人脱党参选。其中包括“前台南县长”苏焕智、“嘉义县副县长”吴芳铭、“苗栗县党委执委”朱泰平等。被绿营视为“民主圣地”的宜兰县，爆发有史以来最大一波“脱党潮”。据估计在“县市长、县市议员及乡镇市长”选举中，民进党内超过60人违纪参选。民进党各地方党部召开评委会，对违纪参选者施以开除党籍等处分。另外，对于违纪为非本党提名人助选的行为，国、民两党也祭出党纪警告。尤其对于部分国、民两党党员在台北市为寻求连任的无党籍市长柯文哲助选的行为，及部分民进党党员在高雄市表态支持国民党籍参选人韩国瑜的行为。10月16日，高雄市民进党代表翁信宏、党员陈清茂等11人公开力挺韩国瑜，即刻被党惩办。

“党纪从严”背后的胜选驱动力

在选举、政党等交织背景下，此事件反映出几个重要的面向：

第一，国、民两党均存在不同程度的整合问题。脱党参选现象频发，表示国、民两党在党内初选阶段整合不力。党在初选中的协调作用，一方面是对于多人有参选意愿的选区进行协调，协调无果的一般采取选举的方式产生，对于无人有参选意愿的选举进行协调，一般采取征召等方式；另一方面则是整合选举力量，促进地方政党势力的团结。协调不成功的往往伴随脱党参选的现象。就目前状况观察，选举资源困乏的国民党和拥有执政资源的民进党都存在严重的党内团结问题，将为选举埋下隐患。

第二，基层选举对于政党支持的依赖度在降低。相对于个人的能力与资源，基层选举往往更依赖于政党的选举资源与整体组织战的襄助，尤其在蓝绿两极对立，政党、派系势力盘根错节的台湾地区，传统上政党的支持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在此次党纪从严的选举中，仍然有“脱党潮”的发生，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基层选举对于政党支持的依赖度是在降低的。

第三，选民结构在发生变化，“中间趋大，两头趋小”。台湾地区的基层选举历来有“母鸡带小鸡”拉动选情的传统，即“直辖市议员、县市议员、乡镇市长、里长”等基层的选举依靠“直辖市长及县市长”的本党参选人拉动选情。而在此次选举中，尤其是台北市与高雄市，许多参选人选择借助无党籍参选人柯文哲和非典型的国民党籍参选人韩国瑜增强曝光率，拉抬选情。一方面说明本党参选人无法带动整个选区的选情，另一方面也说明选民结构中有蓝绿选民趋少、中间选民增多的趋势。

第四，政党管制力度增强，松散性减弱。对于“人心涣散”的局面，国、民两党会持续增强政党的管制力度，一定程度上会减弱政党的松散性，为非本党参选人助选的情况会有所减少，形式上达到一定程度的团结。党纪从严虽然有利于“杀鸡儆猴”，强制促团结，但也会削弱政党基层势力，伤害“同僚”感情。因此，这种强制性的手段不仅很难真正促成党员心理上的契合，完成基层力量的整合，构建真正团结的选举战队，还容易引发党员队伍的反弹，并向对手参选人暴露团结危机。

第五，胜选的利益驱动力大于政党利益驱动力。此次选举再次显现了台湾地区政治人物的“唯选举”性和“唯胜选”性，政治理想性相对薄弱，政党分界性也相对薄弱。许多参选人参选是利用台湾地区的政党制度、选举制度等特点，寻求个人政治利益的最大化，而非为了实现政治理想，提升政府行政能力的目的。因此，在选举中，许多参选人为了胜选或参选可以放弃党籍，枉顾政党在选举中的利益，甚至支持不利于提升政府整体行政能力的参选人。

岛内政局变幻，网络介入选战

“党纪从严”虽然是选举中国、民两党拉抬选情的重要法律、法规手段，但却暴露出事件背后的许多重要问题。这些问题的发展也对台湾地区的政治局势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第一，民粹主义的发展得到进一步激化。因为台湾地区采取 “一人一票”及“相对多数代表制”的选举制度，民意的投票倾向对于选举结果产生决定性影响。对于候选人的影响力也在增强，甚至会大过政党的管制。随着选民结构的变化，影响民意要素的变化，政党对选举走向影响的变化，政党的权威性、影响力也会受到相应的影响。当民意的影响效力在改变台湾地区政治格局上显现时，会进一步激化民粹主义的发展。

第二，政党影响力有趋弱的发展态势，使第三势力的生存空间更趋宽松。选民结构的改变及政党势力的变化，使台湾地区的第三势力，即政党型第三势力，如“新党、亲民党、台联党、时代力量”等；非政党型第三势力，如社会运动型第三势力、无党籍人士及其团体、脱党参选者等，能够在选举中获得更大的机会，赢得选举胜利，获取更宽松的生存空间。尤其以近几年发展起来的“时代力量”和以柯文哲为代表的“白色力量”表现最为亮眼，给予国、民两党一定程度的挑战与压力。

第三，以政党组织战为主的传统选战方式受到挑战。“北有柯文哲，南有韩国瑜”都证明了没有强大的政党组织战与政党选举金援做支撑，也可以打热选情，并有可能撬动蓝、绿基本盘较巩固的选区。如果说柯文哲2014年选举的胜利是依靠民进党的礼让与支持，那此次选举，民进党已提名姚文智，与柯文哲及国民党籍参选人丁守中分庭抗礼。与民进党分道扬镳的柯文哲依然在“台北市长”的选情中保持领先优势，并维持较高的曝光率。而高雄市的韩国瑜利用新式的选战方式与敲击人心的议题，使原本毫无悬念的“高雄市长”选举变得最为诡谲。当然强大的政党组织战依然非常重要，但已受到网络选战方式的挑战，仅依靠传统方式已很难稳操胜券。（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台湾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编辑严葭淇 主编王义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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