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对WTO既失望又嫌弃，中国应努力在WTO的改革中占据C位

庞中英

这些日子，世界贸易组织（WTO）及其前途成为全球的新闻热点。

先是6月28日中国国务院新闻办首次发表《中国与WTO》白皮书。这一发表引起了全球的瞩目。中国在这个时刻发表与WTO之间的关系，十分耐人寻味。这是自2001年中国加入WTO以来，发表的首份关于WTO的白皮书。该白皮书系统回顾了18年来中国与WTO的关系，针对美国特朗普政府的“经济民族主义”贸易与投资政策，重申中国的基本立场，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呼吁全球各国尊重WTO代表的国际贸易规则。

与此同时，在美国和欧洲，关于美国要退出WTO的话题再次占据了新闻焦点。

美国会退出WTO吗？

先是美国新闻网站Axios在6月27日报道，特朗普政府有意退出WTO。这一新闻导致欧美市场动荡。旋即，特朗普政府的财长为此降温，姆努钦（Steven Terner Mnuchin）形容这一报道“夸大”：虽然特朗普不满中国和其他国家利用WTO制度拿好处，但仍一心主张自由贸易和打破贸易壁垒，“我们着眼于自由贸易及消除障碍”。

美国财长说特朗普政府坚持自由贸易，这对真正需要和支持自由贸易的人，是好消息。但姆努钦的说明并没有淡化事态，市场和公众仍期待特朗普本人亲口说是否退出WTO。特朗普政府已经退了一些较小的“朋友圈”，每次退出，都掀起波澜。

退出WTO将是根本性的大事变，势将地动山摇。由于事态严重，从稳定美国中期选举前形势的考虑出发，特朗普不得出来说话。根据路透社报道，6月30日，在空军一号面对记者问报道指出他计划撤出世贸组织，特朗普断然否认了美国要退出WTO：“我没有谈论撤出WTO的事。”但他不忘强调，希望世界更公平地对待美国。

尽管特朗普政府不承认美国要退出WTO，但是，WTO已经因为特朗普政府的行动而遭受重创。美国发起的全球贸易战，等于宣告了美国对WTO的失望和事实上的遗弃。

WTO落后于全球经济的发展？

长期以来，世界贸易组织（尤其是其前身关税与贸易总协定）被看作是世界经济体系的支柱之一。这一支柱的失效甚至大厦将倾，对世界经济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世界最大的经济体美国，居然置自己亲手创立的WTO于不顾？

一个首次发表了关于WTO的白皮书、高调赞扬WTO及其重要性的中国，应该深思为什么美国与WTO之间的关系发生了问题。

我们必须看到，对WTO的怀疑和遗弃，不仅在美国，而且在世界其他地方，例如在广大的发达世界，以及亚洲和太平洋地区，也同样存在。这是因为全球化出现了大问题。

欧洲知名学者Jean Pisani-Ferry教授最近在著名评论网站《辛迪加项目》（Project Syndicate）著文讨论了这一问题。

在《多边主义能否与时俱进?》（Can Multilateralism Adapt?）一文中，Pisani-Ferry对WTO的未来很是悲观。

他认为，WTO越来越落后于全球经济的发展。在全球价值链和各种服务业等新兴领域，WTO并没有建立起相关的国际规则。

该教授指出，美国特朗普政府之所以蔑视WTO，是因为WTO在“让美国变得再次伟大”方面变得越来越无效。特朗普政府并不确定，这一规则为基础的多边体制（WTO），能够解决美国与中国等之间的贸易问题。在美国，大多数人的感觉是，WTO对美国的约束比对中国等美国的贸易伙伴的约束更厉害。所以，为了解决美国的对外贸易问题，美国不能再依靠WTO，而是靠单边行动。

这位教授呼吁人们认真思考，为什么WTO越来越失去相关性？为什么WTO在治理全球贸易体系存在的重大问题（例如技术创新获得的租金越来越少）上的能力越来越弱？

中欧将参与WTO的改革

《中国与世界贸易组织》白皮书的发表，说明中国在对外经济政策上仍然看重WTO。不过，显然，该白皮书尚未充分强调全球化（尤其是技术创新）的收益为什么递减，以及越来越多的国家和越来越多的人们质疑、不再相信全球化。该白皮书也没有说明为什么WTO在“与时俱进”方面做得不够。

我希望，中国政府这一关于WTO白皮书的发表，能有助于缓解中国与美国等的贸易冲突。但是，很难确定，这一白皮书将使美国回到WTO的解决框架上。

6月25日，在北京，第七次中欧经贸高层对话举行。根据报道，在这次对话中，中欧同意共同维护以规则为基础的全球贸易体系，但在具体贸易问题上，中欧之间的分歧仍然很深。尽管中国和欧盟都反对特朗普政府的贸易保护主义，但是，欧盟在中国的市场准入、产能过剩、产业政策等议题上的立场更接近美国。

与会的欧盟委员会副主席卡泰宁（Jyrki Tapani Katainen）说，美国之所以会走上违反WTO的道路，“部分原因是中国的市场仍存在强制性技术转移和产业补贴政策，而现有的WTO机制无法有效解决这些不公平贸易问题。”卡泰宁说，中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在华外企须向中企转移技术，但“在实践中这个要求确实存在”。

在这次对话上，欧盟告诉中国，欧盟正在带头推动WTO的改革——WTO的现代化。欧盟呼吁中国积极参与WTO的改革，以及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鹤指出，中国承诺“与时俱进改革多边贸易体制”，以“完善全球经济治理体系”。

中欧双方同意组建关于WTO现代化或者改革WTO的双边工作组。这一行动可以看作是中欧合作的一个新成果。但是，中国的“与时俱进”，意味着进一步改革和开放，意味着克服自身的困难，只有这样，才能在WTO的现代化过程中，成为新的国际规则的制定者。

6月29日，由中国盘古智库和韩国东亚基金会举办的“第三届中韩战略对话”，专节讨论了“不确定的、不安定的世界贸易秩序”。我在这节发表的评论中也提到了中国与WTO现代化之间的关系这一重大议题。一方面，我肯定了在全球贸易保护主义上升的情况下，中国维护全球多边自由贸易体制的积极立场是难能可贵的，呼吁世界（包括韩国）对中国的这一行动予以肯定。同时，我也指出，中国只有通过积极参与目前欧盟等发起的WTO改革，与WTO的其他重要方面一起努力，取得改革WTO的共同立场，才能使《中国与世界贸易组织》白皮书中指出的“中国是多边自由贸易体制的维护者”名副其实。（作者为《华夏时报》专栏作者、中国海洋大学国际关系学特聘教授）（主编商灏 编辑严葭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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