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声明》给贸易战按下暂停键？“全球化”中美关系时代或因此终结

庞中英

美国当地时间5月19日在华盛顿发表的关于中美贸易磋商的《联合声明》已引得太平洋两岸无数评论，我在这里仅说几点也许其他论家没有提到的观点。

中美贸易争端的重要进展

首先，这是声明（statement），是一次关于贸易磋商的声明，不是达成协议的公报（communique），甚至协议（agreement）。中美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有行政部门之间的公报来管理的，最著名的就是中美之间的三个《联合公报》。中美关系如此重要而复杂，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居然不是依据由两国立法机构批准的政府之间的协议或者条约，而是靠三个《联合公报》。在激烈的贸易冲突中，这次磋商后的《联合声明》，已经来之不易。如果不被推翻，这将是中美两国管理贸易争端的一个重要进展。

其次，可惜，这个《声明》，尽管在中国方面引起乐观和产生好评，但是，在美国方面，尤其是特朗普政府方面，却认为这仅是把中美贸易冲突“暂停”（on hold or truce）。至于美方同意“暂停”的原因，应该是很复杂的。中美贸易冲突仍然没有根本解决。还不是说中美贸易冲突的结局是“胜利”的时候。

再者，这个《声明》，似乎暂时保住了目前中美经济“相互依存”（主要是相互补充）的局面。而且，按照中方的意思，似乎中美之间的贸易规模以后还要大幅度增加。也许这样的好消息，会让人松一口气。但是，显然，在美国，有人并不想继续扩大中美“相互依存”的规模，甚至继续闹着要与中国经济“脱钩”或者“离婚”。另一方面，不管今后中美贸易规模是否扩大，这个《声明》也许标志着，“全球化”在中美之间，或者一度以“全球化”为主题的中美关系时代的结束。

冷战结束前，“全球化”就以“化”掉许多政府设立的壁垒（关税和非关税壁垒）或者政府的介入（干预、调控、监管等）为主。这就是著名的“新自由主义”。如今，美国行政部门强势介入中美经济关系，不断以强加关税的“贸易战”相威胁，然后迫使中国政府不得不谈判。而明显地，这个谈判也是以中国让步为主的，美国只是接受或者不接受中国让步的程度和方式。

中国决定“大大增加”（significantly）进口美国货或美国服务，以减少中美逆差。这一点首先意味着中国政府采购的美国货或者服务的增加，其次是中国政府促使中国公司（无论是否国有企业）从美国进口的增加。

总之，这份《声明》告诉全球市场，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政府，其作用（对经济和市场的干预）在重重地、大大地上升。这种上升，正好与原来的以减少政府干预为主的“全球化”走着相反的方向。

中美经济关系的前景如何？

这就是我在以前的专栏文章中一再说的，世界正在发生“大转型”级别的变化。

中美之间的“我们和他们”、“你们和我们”之间的界线今后将更加清楚。从美国特朗普政府及其代表势力的角度看，这本身就是“逆全球化”或者“去全球化”的实践，符合特朗普集团根深蒂固的美国“经济民族主义”逻辑。

第一，关于中美经济关系的前景。美国这次要求中国减少对美货物贸易顺差，很明显就是减少中国对美国出口。中国经济仍然需要美国市场，减少对美国出口自然就减少了对美贸易顺差。美国方面不仅要求减少顺差。还提出更深的结构性问题。在这些结构性问题的解决过程中，中方可能要承受更大压力。中国在谈判中提出的方案是增加从美国进口，即美国增加对中国的出口来缩小贸易逆差。不过，仅有政府主导的“买买买”或者“卖卖卖”是不够的。前者是缩小中美相互依存的规模，后者则要增加中美相互依存的规模。这代表了中美关系的两种不同未来，一种是中美经济关系开始收缩，一种是中美经济关系继续扩大。中美各自将选择什么样的关系？

第二，美国（国会）政客对中美贸易谈判的评论值得我们玩味。参议院少数党领袖 舒曼（Chuck Schumer）等批评这份中美贸易《联合声明》，在保护美国的知识产权等方面，“缺少具体措施”（a lack of specific measures），也没有提到中兴案件等。说如果特朗普政府放过中兴，则会使中国领导人认为“美国谈判者是软弱的”。

这份“缺少具体措施”的《声明》对我们有着提醒意义：“暂停”是美国特朗普政府再次给中国定下的满足其要价的谈判期限（deadline）。特朗普政府在过去十几个月，以对华“贸易战”相威胁，已经改善了其国内政治处境，有助于其在“中期选举”中获得美国人心。今年11月美国选民投票前，特朗普必须与中国达成一个对美国有利的贸易协议。

总之，这次有《联合声明》的贸易磋商后，中美谈判还要进行。接下来的几个贸易回合，如果中美最终达成协议，我们才能说中美真正克服了“贸易战”。（作者为《华夏时报》专栏作者、中国海洋大学特聘教授、国观智库学术委员会负责人）（主编商灏 编辑严葭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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