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战争16年 美国得到了什么

丛培影

2001年10月7日，美国总统小布什宣布开始对阿富汗发动军事进攻，并在短时间内推翻了塔利班政权，重创了“基地”组织，并在全球范围内开启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恐战争。以美国强势的进攻能力和战争之初取得的成果，相信在当时很少有人会预测到阿富汗战争会延续长达16年之久。阿富汗战争16年，也有很多问题会困扰我们。美国为何要发动阿富汗战争？为此付出的多大代价？它对阿富汗战争做了哪些反思？

“报仇雪恨”打开“潘多拉魔盒”

“9.11”事件是美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恐怖袭击行动，遇难人数高达2996人。事件发生后，全美各地的军队均进入最高戒备状态。虽然塔利班发表声明称恐怖事件与本·拉登无关，但美国政府仍然认定本·拉登是恐怖袭击事件头号嫌犯。作为对这次袭击的回应，美国发动了“反恐战争”，入侵阿富汗以消灭藏匿基地组织恐怖分子的塔利班，并通过了“美国爱国者法案”。

时至今日，阿富汗战争已经打了16年，似乎并没有结束的迹象。阿富汗的安全局势没有改善，相反有恶化的趋势。在全国407个地区中，阿富汗政府只能控制60%的地区，这还是在美国军事力量存在的条件下。16年来，阿富汗战争成为美国卷入的历史上最长的战争，就连美国总统特朗普都说“美国人厌倦了看不到胜利的战争”。

现在看来，阿富汗战争从某种程度上就是小布什的“报仇雪恨”之举。塔利班政权只是给“基地”组织的领导人本·拉登提供了庇护，没有证据表明其直接参与并策划实施了9.11恐怖袭击事件。由于袭击事件给美国带来了严重的身心伤害，小布什急于找到一个“替罪羊”进行所谓的复仇行动，给死难者家属和美国民众一个交代。在9.11事件之前，阿富汗就已经成为一个碎裂的国家。塔利班当时控制首都喀布尔，其他势力被迫转战地方。从目前的局势看，阿富汗战争改变的只是喀布尔换成了一个亲美政权，塔利班由首都退守地方，国家依然未能摆脱战争阴影。可以说，阿富汗战争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出来的是紧张、动荡、混乱和无序，各方政治势力争夺利益、社会矛盾突出、腐败问题严重、政府缺乏治理能力，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国内安全形势严峻，民生无法改善，重建遥遥无期。

代价高昂 后续影响难以估算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今年8月公布了对阿富汗的新战略，表明美国不会从阿富汗撤军，而会增兵。特朗普强调，“我们的军队要战斗到胜利位置，但从现在起，我们要给胜利一个清晰的定义”。特朗普7月曾对美国驻阿富汗最高军事指挥官尼克尔森发火说，“我们在阿富汗并未取得胜利，我们正在遭遇失败”。

阿富汗战争16年，美国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2012年，阿富汗境内美国士兵数量达到最高峰，约10万兵力。尽管大部分军队已经与2014年撤出，但在2017年之前，美国在阿富汗的驻军数量仍然维持了8400人左右。美国公布的《防务伤亡报告》就显示到2016年10月，在阿富汗战争中的士兵死亡人数已经达到2386人，其中1834人是受到敌对势力攻击的结果。在战争期间，有20049名美国的军事服务人员受伤。

美国议会调查局的数据显示，从2001年至2015年，阿富汗战争已经使美国的开销达到6856亿美元，是美国历史上开销最大的战争之一。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评估，截止到2017年，美国在阿富汗战争中已经花费8410亿美元。布朗大学研究人员将产生的附加成本进行整体核算，战争花费总额就突破了2万亿美元，这并没有包括未来可能产生的联邦和地方安置阿富汗退伍老兵以及对他们提供相关服务的费用。另外，战争的成本还没有计算死亡人员家属和亲人的精神伤害。此外，自2001年以来，美国为阿富汗重建花掉了大约1100亿美元，甚至超过了二战后复兴欧洲的“马歇尔计划”，但似乎收效甚微。

更为严重的是，美国民众因战争久拖不决而信心受挫，对阿富汗战争的评价早已转为负面。《纽约时报》在2014年5月发布的民意调查显示，66%的民众认为阿富汗战争使美国得不偿失，战争不值得再进行下去。50%的民众对结束战争持强烈支持态度。然而，美国民众也表达了无奈。68%的民众认为，如果美国军队全部撤出，阿富汗会成为持续动荡的国家，因而选择支持美国继续向阿富汗派兵。此前，美国广播公司和《华盛顿邮报》联合做的民意调查显示，55%的民众支持美国继续维持在阿富汗的驻军。

不断反思 却又难以自拔

16年来，美国国内一直都没有停止对阿富汗战争进行反思。事实上，阿富汗战争束已经缚了美国的手脚，使其难以自拔。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竞选期间已经真实表达出了普通民众的心声。他曾多次表示，阿富汗战争就是一个错误。这场至今已打了16年的仗是在浪费美国人的时间、金钱和性命，美国应该马上从阿富汗撤军。在担任总统后，特朗普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因为他也承认贸然撤军可能产生更糟糕的后果。特朗普在公布对阿新战略时候也表示，他最初的本能反应是撤军，按惯常来说，他都喜欢遵从自己的本能，但当坐上总统位置时，他所做出的决定就会和当初所想很不一样。从特朗普的表态也可以看出美国政府对阿富汗战争已经十分厌烦。从目前的形势发展看，对美国而言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全面从阿富汗撤兵，对美国而言将卸去巨大的战略包袱，却将意味着阿富汗战争的失败。二是继续增兵阿富汗，期待局面有所改善或出现重大的战略转机，再体面地从阿富汗撤军。两个选择都不是美国想要的。特朗普从“两害取其轻”的务实角度选择了增兵，但增兵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使美国更加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通过反思，美国对整体局势有清晰的认识，阿富汗未来的和平和未定需要各方通过谈判与和解才能实现。目前，阿富汗政府需要在美国的帮助下才能控制住局面。塔利班在阿富汗的东部和南部是具有很强的民众基础，实际掌握并治理阿富汗部分领土。美国一直努力通过外交途径和塔利班接触，使其重回谈判桌。因此，美国并没有将阿富汗塔利班认定为恐怖组织，以便寻找契机实现和谈。但也有美国学者认为将塔利班列入恐怖组织名单不会影响美国最终与塔利班进行和谈，还有利于向塔利班施加压力。无论如何，阿富汗问题的最终解决需要美国、阿富汗政府和塔利班，可能还要包括巴基斯坦等多方力量进行全面深入的和谈。特朗普当下对阿政策很清晰，打击渗入阿富汗境内的其他极端组织，控制住局面，等待时机，实现和谈，最终全面撤军。

（作者为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政治学与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以色列海法大学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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