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税改，阻力重重愿景浮华

邵宇

此前，特朗普公布了号称“史上最大”税改计划，从公布的A4纸大小内容和基本原则看，此次税改重心是惠及中产家庭和富人的个人税降低，以及减轻企业税负的企业税改。

税改利弊

首先对企业是利好。如果特朗普税改方案得以通过，最大的变化就是美国企业的全球竞争力将显著增强。目前美国35%的企业税率在G20国家中偏高，降为15%后，若不考虑各种扣除，在G20国家中最低。据国会税务联合委员会的数据，税率每降低1个百分点，联邦政府收入将在10年内下降1000亿美元。按此方法简单测算，未来10年美国企业所得税将少缴2万亿美元左右，这跟特朗普竞选时“制造业回归和发展美国企业”的承诺相一致。

同时，考虑到属地税收制度和对存量海外利润回流的“一次性”收税，这将大量吸引美国跨国公司的盈余回流，并吸引世界跨国公司在美国避税，为特朗普的基建计划提供资金支持。

但负面效果是加重美国的赤字压力。从美国联邦财政收入结构来看，个人所得税占接近一半，企业所得税占11%左右，两者合计占美国联邦财政收入结构约60%水平。此次特朗普税改正是大幅降低个人所得税和企业所得税，而被寄以增加收入厚望的边境税在此次计划中又未被提到，特朗普税改将对美国财政收支带来巨大影响，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的动态评估，未来10年内美国将产生6.9万亿美元的赤字。无党派非营利公共预算研究组织CRFB估算未来10年里美国政府最多将减少7万亿美元的收入，将债务占GDP比重大幅推高至111%。对于税改带来的财政赤字，特朗普认为“减税会扩大赤字，不过这只会持续1-2年”，美国财长姆努钦认为“改革计划将通过拉动经济增长、减少抵扣项及堵住漏洞，抵消相应的成本。同时，税改计划将令留在海外的数万亿美元回流，这将使得美国可以实现3%甚至更高的经济增长”。

阻力强大

但笔者认为，特朗普对税改过于乐观，此版税改方案面临着强大的阻力。

第一，共和党内部对方案达成共识的问题。按照目前方案，连特朗普自己都认为近期将会扩大财政赤字，就算是通过经济增长来抵消方案中的减少部分，CRFB测算是“只有GDP增速保持4.5%水平才能抵消税改带来的成本”，这对于美国经济显然是一个过高的目标。再考虑到基础设施和军事开支上的提高，较长一段时期的赤字是不可避免的。向来对公共债务持保守态度的共和党内部，能否对方案达成一致就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这一点可以回顾特朗普的医保法案因为自由党团反对而放弃表决。

第二，减税更多惠及的是富裕阶层。在涉及家庭和个人税改层面，除了个人所得税率普降和个税免征额提升措施外，取消替代性最低限额税、取消遗产税、取消现行税率为3.8%的奥巴马医改税（富人阶层的净投资所得税）都是惠及美国富人阶层。减税带来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的另一面是可能推升利率，而且不断扩大规模的赤字也会影响微观经济主体对美国经济健康的预期，特别是对设立在海外的美国企业，这对就业也会产生一定影响。因此，最终可能的结果是，税改的多数好处落入富裕阶层的口袋中，于是税改面临着参议院民主党人的阻力（共和党和民主党在众议院席位对比239:197，如果特朗普能让共和党内部达成共识，在众议院筹款委员会投票过程中就能满足简单多数的要求得以通过。共和党和民主党在参议院席位对比52:48，但参议员投票阶段需要获得绝对多数支持，即达到60票才能通过）。

第三，“中性减税”对经济增长积极作用有限。从历史经验（里根和布什）来看，刺激经济增长的更多是赤字而非单纯减税。20世纪80年代，里根政府的减税政策在初期对经济增长的效果明显，GDP增长从1980年的-0.2%逐步扭转至1983年的4.6%，1984年为7.3%。与增长相对应的是财政赤字，1983年起财政赤字就超过了2000亿美元，此后一直维持该水平。而当里根政府在1986开始“中性税改”时，赤字从1986年的2100亿美元降至1988年的1420亿美元，但同时经济增长又回落，1986年-1990年间GDP年均增速约为3.3%。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小布什时期，美国经济增长水平呈现与财政赤字水平相一致的情况，赤字高，经济增速高，赤字情况放缓，经济增速放缓。根据国会要求，减税计划无法被其他收入或削减开支所抵消，有效期则不超过10年，如果税改前期的赤字压力迫使特朗普通过调整财政开支等方式使税改回归“中性”，那么税改计划对美国经济增长的作用就比较有限。（作者是东方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兼总裁助理）（编辑 严葭淇 主编 商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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