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任，国际秩序进入“颠簸期”？

江枫

2017年1月20日特朗普将正式就任美国总统，国际社会却在为世界动荡的加剧而忧心忡忡，尤其是在西方国家内部。德国前副总理和外长菲舍尔近期以《再见了，西方》为题撰文，直言自己对特朗普缺乏信心。法国前外长德维尔潘在接受《费加罗报》参访时表示，特朗普的当选表明民粹主义在美国和欧洲抬头，愤怒和恐惧的政治情绪上升，美国的盟友对特朗普有着深深的担忧。

美国成为国际秩序不稳定因素

环顾当今世界，各类危机层出不穷，地缘板块之变、国家转型之痛、力量重组之显、有效治理之难无不表明，二战之后建立起来的国际秩序正在遭受空前的压力，也在深刻改变着中美关系所处的全球环境。作为国际秩序基础，国家间的实力对比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国际治理机制却未能实现相应的变革。一系列新的全球性挑战正不断涌现，但却缺乏有效的国际协调，“全球治理赤字”越发明显。

此外，在价值观、制度理念和社会思潮方面，自由主义、全球化、文化多元主义等正受到越来越多的拷问，宗教极端主义、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的影响日趋扩大，由此导致既有国际秩序的观念基础也在饱受冲击。

二战以来，美国主导建立了新的国际秩序，然而美国自身却正在成为国际秩序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近年来，美国国内政治极化、两党缠斗等现象越发加剧，特朗普上台的背后是美国国内经济不平等恶化、社会和族群分裂上升、政治民粹主义化的现实。

无论是学界精英如弗朗西斯·福山还是政治人物如奥巴马总统，他们都对美国政治体制的衰败感到担忧。从经济层面看，美国国内的“反全球化”、“去全球化”思潮日盛，特朗普及其支持者奉行“美国第一”路线，要求与其他国家重新谈判贸易协定，似不再是自由贸易和全球化的倡导者。多元主义价值观、民主优势、联盟网络、全球主义等都曾经是让美国与历史上其他“帝国”有所不同的特质，然而这些曾经让美国“伟大”的核心因素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应该看到，特朗普面对的是一个极为分裂的美国，54%的美国人并没有投票给他。他在美国国内的不受欢迎程度依然很高。其胜选后的言行表明，他并没有非常积极地去弥合国内不同群体之间的分歧和裂痕。

特朗普上台对国际秩序的冲击或将突出地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加剧国际经济和金融动荡。今年10月下旬，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的葛底斯堡就其施政纲领发表演说，称他将奉行“美国优先”路线，扭转美国在对外贸易关系中的“吃亏”处境。特朗普对中国、墨西哥等国开打“贸易战”，将严重破坏全球供应链，进而对整个世界经济造成不利影响。

二是深化西方与伊斯兰世界的矛盾。特朗普任命的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迈克·弗林是退役陆军中将，此前曾担任国防情报局局长。近年弗林对中东地区事务频频发声，毫不掩

饰自己对穆斯林的反感，称伊斯兰教像“癌症”一样。被提名为国防部长的詹姆斯·马蒂斯出身海军陆战队，曾任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是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的关键人物，因作战凶悍而有“疯狗”之称。这些鹰派人物或采取更为强硬的手段应对中东乱局，并更为袒护以色列，进而加剧全球穆斯林对美国的怨恨。

三是阻碍全球治理的完善。特朗普本人对多边主义不感兴趣，认为美国不应受到国际规则的过多束缚。他所倚重的外交政策顾问美国前驻联合国代表博尔顿也因其“反联合国”立场臭名昭著。特朗普注定要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方面“开倒车”，他已经提名一位长期反对气候变化的人士担任美国环境保护署负责人，在美国国内引发巨大争议。

中美关系将经历“颠簸期”

毫无疑问，中美关系的好坏，将是影响国际秩序未来走向的最关键因素之一。近期，特朗普接连对中国做出挑衅之举。他不仅与台湾地区领导人蔡英文通电话，公开质疑“一个中国”政策。他还在推特上就汇率、南海等问题对中国出言不逊。外界担心这些举动将使中美关系陷入阴影之中。

特朗普的口号是“让美国重新伟大”，而他本人及其支持者认为中国是致使美国不再伟大的关键因素之一，尤其是中国在贸易上让美国吃了大亏。特朗普政府将主要从经济棱镜看待对华政策，对中国提高要价，迫使中方在经贸问题上做出重大让步。虽然美国政府不太可能对中国商品全面征收45%的关税，但会针对某些产品征收高额的特别关税。

由于特朗普团队中有很多军界人士，预计美国新政府与军队的关系将比奥巴马时期好得多，美国军费止跌转涨几无悬念。特朗普政府将更重视武器平台更新、优化海外军事基地等方面的军力投入，包括美国海军拥有的舰船数量将从目前的272艘增至350艘以上。在应对中国军事崛起和地区安全问题方面，特朗普政府或将更为强硬。特别是在朝鲜核问题上，美国新政府将放弃奥巴马的“战略耐心”政策，更注重武力施压，不排除采取“外科手术式”打击的可能。

未来几年，国会、国防部和保守派智库在美国对华政策中的影响力预计将显著上升。“2049年研究所”负责人薛瑞福、美国企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卜大年、哈德逊研究所中国项目主任白邦瑞、传统基金会高级研究员叶望辉等人，或将在美国新政府中扮演重要角色。而这些人士都长期抱有非常负面的对华认知，却与台湾、日本等方面过从甚密。此外，特朗普好斗易怒、不容吃亏的性格以及“推特治国”的行事方式，也给中方处理对美外交带来新的难题。

总之，特朗普上台带给中美关系的冲击很可能是全方位的，将超出两国关系的双边范畴。无疑，如果中美两国陷入激烈冲突，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将陷于迟滞，以至于失去实现“中国梦”的机遇；而美国也将失去“重新伟大”的机遇，经济上遭受重大创伤，国际地位降低；国际秩序的基本稳定将难以维持，亚太地区将陷入分裂，全球性挑战无法得以有效应对。（作者为凤凰国际智库高级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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