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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谷之问:谁为三角债买单?

作者:林小荇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6-08-20 00:01:54

摘要:陕北小县府谷,8月17日终于迎来了已经空缺了数月之久的代县长。甫一上任,这位代县长就面临着财政压力巨大的现状。除了各项收入锐减,两笔原本年均合计2亿元的分红,也因为2014年签署的一笔质押借款转借后收不回来,而面临连续多年分红用于抵债的窘境。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林小荇 北京、榆林报道

陕北小县府谷,8月17日终于迎来了已经空缺了数月之久的代县长。甫一上任,这位代县长就面临着财政压力巨大的现状。除了各项收入锐减,两笔原本年均合计2亿元的分红,也因为2014年签署的一笔质押借款转借后收不回来,而面临连续多年分红用于抵债的窘境。

在财政紧张的情况下,分红极大缓解了财政的压力,尤其是在非税收入占财政收入近半的府谷。

在有分红收入的2014年,府谷地方财政收入23.11亿元,其中非税收入11.08亿元,占比48%。非税收入的主要来源在于煤炭出境费收入和国企的利润上缴。而在非税收入大幅下滑的情况下,今年1-5月,府谷地方财政收入共3.47亿。

“这种情况非常特殊,尽管出发点是好的,但也存在着风险管理等问题。钱还不上来,最后就得财政兜底,这本质上还是由于中央兜底,这容易造成地方财政随意性过大。”一位不具姓名的业内人士称。

三角债

2014年7月,在时任府谷县县长辛耀峰的主持下,府谷县政府先后两次召开会议,专题研究解决陕西兴茂侏罗纪煤业镁电(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兴茂侏罗纪)借款事宜。

兴茂侏罗纪是一家股份制民营企业,在榆林市及府谷县拥有多个产业及12座煤矿,其拥有者是人称陕西首富的高乃则。

随着煤炭行情的走低,兴茂侏罗纪旗下多家企业由于资金问题出现了危机。

7月23日,以高乃则为代表的兴茂侏罗纪和以张峻墚为代表的府谷县国有资产运营公司签署了高达6亿的借款,约定借款期限为6个月,从2014年7月23日起至2015年1月22日,借款利率以府谷国有资产公司获得该笔6亿元资金的成本利率计算。

府谷国有资产公司的唯一股东为府谷县政府,这意味着,出借给高乃则的资金来源于财政资金。不过,由于县财政也资金短缺,县政府不得不向当地的国企借钱。

按照《府谷县人民政府专项问题会议纪要》第78次文件显示,鉴于当前兴茂侏罗纪资金周转困难,为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保障公司正常运转,县政府决定收购府谷县中联矿业有限公司部分股权,由于县财政资金短缺,拟由县国有资产运营公司向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借款5亿元,期限为6个月。为保证该笔借款到期后本息全部顺利偿还,县政府作出如下承诺,1、县国有资产运营公司在榆林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的间接分红款抵扣,2、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直接或间接在府谷投资项目的收费款抵扣,3、县国有资产运营公司在榆林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21.457%的间接股权提供担保(县国有资产运营公司在陕煤化集团府谷能源投资有限公司占股43%,陕煤化集团府谷能源投资有限公司在榆林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占股49.9%)。

在同一天的《府谷县人民政府专项问题会议纪要》第77次文件显示,县政府同时向神木煤业石窑店矿业有限公司借款1亿元。

从高乃则和张峻墚签下字盖上公章的那一刻起,一个地方政府、国企和私企组成的三角债正式形成,如果还款顺利,这将是一次成功的拯救民营企业的案例。

然而,直到2015年末,距离约定时间已接近1年,兴茂侏罗纪仍然没有还钱。在府谷国有资产公司2015年报应收账款一栏,除了兴茂侏罗纪,高乃则旗下另一家公司府谷煤业集团有限公司也从府谷国有资产公司借款5310万元,两家公司欠府谷国有资产公司合计6.53亿元。

一位知情人士向《华夏时报》记者透露,至今借款仍然没有还上,“兴茂侏罗纪实际上已经破产了,企业已被质押,根本没有偿还借款的能力。”

事实上,在相关借款合同签订之前,高乃则旗下多个公司股权均已被质押。

《华夏时报》记者多次尝试县国有资产运营公司,但该公司一位姓李的总经理称,其所在的单位只是担保公司,并不是县国有资产运营公司,而办公室工作人员表示“不清楚”,其董事长张峻墚的座机和手机也无人接听。

随后,《华夏时报》记者又试图联系曾任府谷县县长的辛耀峰,但对方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政府向国企借钱支持私企的情况尽管在其他地方十分少见,但在府谷并不罕见。此前,在府谷县政府授意之下,府谷县国有企业京府八尺沟煤矿将项目款3.6亿元借给府谷县恒源煤焦电化有限公司董事长王乃荣,据了解,这笔钱也尚未归还。

财政兜底

由于兴茂集团至今仍未还款,按照合同规定,县政府不得不使用分红向神华还款。

《华夏时报》记者获悉,在副县长孙云林2015年做的一份报告中显示,府谷县国有资产运营公司对外投资的16户企业,只有6户能分红,6户企业历年累计分红106143万元,其中,榆林神华累计分红7.7665亿元,占总分红的73%,神木煤业石窑店矿业有限公司累计分红2亿元,占总分红的8%。折算下来,府谷县政府从两户企业中,每年可有2亿元的分红收益。

不过,由于收益抵扣,从2015年开始3年内将难以再收回分红,这意味着,除非还款到位,否则最快将到2018年,这笔分红才能再次进入财政收入。计算下来,县财政将以6亿资金为民企兜底。

而在当地县级人大常委会主任的工作报告中也指出,由于财政出借资金9亿元难以收回,不得不挪用上级转移支付资金5.2亿元以保证硬性支出。而全县在不包含财政运营公司担保的债务和国有企业贷款的情况下,仍有债务余额81.9亿元。

业内人士指出,县级债务总量有国家债务置换的支持,一旦下级政府出现债务危机情况,中央政府势必要出手相救,由于县级财政总会有中央兜底,没有破产一说,因此,这间接纵容了地方政府对资金的随意性。

如果按照美国的政府破产来看,破产并不会对地方政府职能产生影响,政府机构仍然在运作,但是,却要裁员、降薪,削减教育、医疗和其他福利开支,拍卖公共资产,实现收支均衡和财政的正常化。这一过程具有积极的惩戒和警示作用,是一种债务风险控制的长效机制。不过,目前我国的破产法并不包括企业之外的债务人。

因此,不管政府和国企之间的债务怎么偿还,最后损失的始终是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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