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出差了》入围阿姆斯特丹影展 同一地平线上的两个孩子

作者:兰波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5-01-21 23:00:00

摘要: 雎安奇这部拍摄于2002年的“新作”《诗人出差了》,试图去触摸四季变换、日月流转的自然中,一个渺小的人走自己之路,一群喝醉的汉子在古丝绸之路风沙中——这个迷人的远古意象还包含着382年,苻坚派骁骑将军吕光攻打龟兹,将鸠摩罗什掠回长安,整个队伍蜿蜒在天山南麓,望不到首尾。

 《诗人出差了》入围阿姆斯特丹影展 同一地平线上的两个孩子


■兰波


    “我把命运直接摆在那里!”
    新疆下雨了,黑白的雨,诗人坐在驶向无尽头公路的破车上——命运直接摆在那里。这与3000年前的奥德修斯和尤利西斯在历史与战争中的命运背景是一致的。3000年以来,物是人非——人早不是原来的人了,而物还是原来的东西——路还是路,雨还雨。自然永不进步,自然是流逝,再回来,周而复始。
    雎安奇这部拍摄于2002年的“新作”《诗人出差了》,试图去触摸四季变换、日月流转的自然中,一个渺小的人走自己之路,一群喝醉的汉子在古丝绸之路风沙中——这个迷人的远古意象还包含着382年,苻坚派骁骑将军吕光攻打龟兹,将鸠摩罗什掠回长安,整个队伍蜿蜒在天山南麓,望不到首尾。鸠摩罗什被逼娶了自己的姐姐(善恶纠结),破戒的僧人生活在耻辱下的信念,是将期待未来的弥勒信仰传给中国。
    今天,在同一条丝绸之路上,越走越近的电影的主角,让我们看出是一个21世纪的中国人,一个反英雄主义的诗人——他创作他的都市废话诗,应对平庸的日常生活,然后又随波逐流——这就是诗人对这个世界发出“不”的声音。
    这让我想起了法国“后新浪潮”代表人物莱奥·卡拉克斯,雎安奇以同他类似的视觉——在空旷的新疆大地,展现令人窒息的镜头语言——强烈的压抑,沉重而颓废的激情以及近乎固执地在无诗意的现实中追逐诗意。
    聂鲁达说:“生活中只有两样是不可缺少的:诗歌、爱情。”是的,诗人是一种不分时代、不分地域的特殊物种——他们就是他们自我存在。因此,《诗人出差了》一片关注的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诗、歌和爱情。
    卡拉克斯在自己生发爱情,拍了几部爱情电影之后,不得不承认:哪一场爱情不变态。而在《诗人出差了》中,诗人干脆否定了爱情这种东西在当下中国的存在,惟有通过“性”,一个诗人才有可能追寻到爱。
    《诗人出差了》的“法国意义”还呈现出与阿尔贝·加缪相近的世界观:“局外人”与“阳光爱好主义者”。
    先说“局外人”。20世纪的加缪不是生活在饥饿作为社会问题的19世纪,他不像雨果那样在一块面包上写出冉阿让的19年劳役,而将目光投向精神人格的痛苦层面上;《诗人出差了》接过了加缪这把枪——把人放逐在世界荒漠上——“今天,妈妈死了”,《局外人》这样开头。“幸福和荒诞是同一块土地上的两个儿子”,片中的诗人嘟囔着,他是来自中国两大都市(出生地上海和生活地北京),这个晃来晃去的诗人如此痛恨日常性。 
    诗人与这个变形的世界存在隔阂,他与身边的人们不是同路者,生活中的人们太有“理性”了,他们早成了一群被某种思想及习俗控制住的人。在他们面前,诗人同样显得无趣。《诗人出差了》像《局外人》一般展示了它的无趣味的一面,放弃戏剧化情节,而去靠近生活之本质。
    当一个诗人超越了常人的经验以及审美观的话,他的行为方式很容易激怒他人——这一点上,雎安奇比美国荒诞戏剧家爱德华·阿尔比的《动物园的故事》还空廓。
    《诗人出差了》中的诗人,不断介入他人生活中,他唱歌、讲故事、找女人,与人喝酒,甚至还与人一起晃到山坡上。在阿尔比戏剧中,中年出版人与年轻落魄者在中央公园相遇,两人从交谈到争吵,最后的高潮是一人将另一人杀死。《诗人出差了》有的是激怒,但并没有发展成戏剧冲突以及杀戮。
    按常理,《诗人出差了》有了当代性的一面,它会削减其美感。这在其他人身上是成立的,然而雎安奇——他本身就是一个耽美的孩子,有与加缪类似的“阳光爱好主义者”的一面。
    1933年的北非是一个共运中心,此时的加缪可以概括为革命、戏剧、爱情、恼人的肺结核和大量社交活动。他从一个共运分子手里夺来了他漂亮的女友,并与阿尔及尔全城最漂亮的交际花结了婚,但他的问题是无法跟交际花妻子相处,后者为了从丈夫的医生朋友那里换取毒品,竟可以色诱医生。
    阳光刺眼。在《诗人出差了》中,诗人抬手挡一下阳光。“阳光爱好主义者”与诗人是同一地平线上的两个孩子,只要有风,他们一直在奔跑,区别无非是朝哪个方向而去。
    因描写人的丧失和最终的绝望,逐渐非人化是艺术家的一个方向,而同样存在另一个方向,即是,在作品中缓慢地人性化。《诗人出差了》呈现后者的趋势。电影最后道出的是感伤的未来性——“远在心思以上有一个境域,我们可称之和谐的世界——但我们早已到达不了那里。”这份哀伤应该属于3000年以上的诗和歌的哀伤。
(作者为诗人、《空中生活》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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