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氓艺术家”到“教授流氓”

作者:吴小曼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4-10-18 00:43:00

摘要:川美教授王小箭“强吻女学生”大有发酵之势,如今已有法律界人士站出来表示为“被强吻女生”维权,觉得王小箭的行为已不只是酒后失当,而是“性骚扰”,既然是“性骚扰”相应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处分而不是学校降低其退休待遇、取消科研资格了事。
吴小曼
    川美教授王小箭“强吻女学生”大有发酵之势,如今已有法律界人士站出来表示为“被强吻女生”维权,觉得王小箭的行为已不只是酒后失当,而是“性骚扰”,既然是“性骚扰”相应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处分而不是学校降低其退休待遇、取消科研资格了事。孰是孰非,它早已超越了“艺术家与流氓”的道德讨论边界,大有上升成一种刑罚的趋势,吊诡的是至今没有看到“被强吻”女生站出来说明这是被强吻还是一种自愿行为,而从相反阵营的讨论中不难看到社会普遍的“道德焦虑”与“身份困境”。
流氓与艺术
    其实现代艺术自中国诞生起就伴随着“艺术与流氓”的争议,当年留学巴黎的艺术家回国后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以徐悲鸿为代表的社会现实主义阵营和以林风眠为代表的现代主义阵营。林风眠当年的《裸女》就引起很大的争议,他把自己比作艺术界盗火的普罗米修斯。1928年,林邀请潘玉良回国任教,随后潘玉良在杭州师专举办的个人画展不仅没有给她带来个人声誉,反而因画展“裸女”风波让她无法在中国立足,旧愁新恨,潘玉良连同自己妓女出身被无限放大,最后只好回到巴黎直至在巴黎病死。
    “文革”时刘海粟再次因为“裸体画”中枪,从这一脉络下来,艺术家因“裸体画”事件受牵连不少,而“裸体画”直接会对应到他们的个人生活作风,比如裸模、画裸体或者为妻子、女朋友作画,性侵其他女性,这些都有可能超越我们的“情感底线”。
    有人或许会觉得奇怪,这些接受过“五四”新文化洗礼的人,当年都以冲破传统文化禁锢、自由恋爱为新潮,而艺术家画“裸体”也应该被视为个人解放的一种方式,不是有很多文艺人士、革命人士未婚同居、自由恋爱吗?但这就是中国文化的隐秘之处,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做,但一旦用艺术形式去表达就破坏了我们的文化禁忌。
    1949年后,文艺上的社会现实主义更是占了上风,现代主义艺术家只好边缘化甚至不能自由表达。
    到了“文革”时期更甚,我们从张艺谋的电影《山楂树之恋》就可以看出,社会主义的道德观是视肉欲为肮脏,精神为纯洁,纯洁也可以上升为理想、崇高,而肉欲无疑是堕落的、庸俗的,所以当时正常的恋爱也不能发展为身体的接触,更不用说拉手、亲吻什么的。
    据说上世纪80年代还有不少文艺人士、女性因公开恋爱而被贴上“流氓”的标签,在严打时,有人还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开放与新潮
    随着改革开放,国外新潮的生活观念与思想也随之进入国门,记得当时开风气之先的多是城市无业游民与艺术家,他们留长发、穿喇叭裤、跳交谊舞,但这些最早脱离体制的艺术家与城市的边缘人除了新潮也是“盲流”的代名词。
    记得当年脱离体制,最早以聚落形式聚集在圆明园的艺术家不仅是在艺术上的实践者,更是一种生活方式的代表,他们穿奇装异服,生活随意、男女关系也比较开放,这些在当时被视为一种时尚。当时出入艺术区的外国记者和画商较多,他们也把西方的吻手礼、拥抱带入了国内,随后在PARTY或者社交场上,男士们与女士拥抱、贴脸也被看成是一种“洋气”。
    时移事易,改革开放30年后,我们如今又回到了原来的“道德争议”上,这究竟是物质泛滥、消费文化的兴起让越来越多的人空虚从而追求感官刺激致使“道德低下”,还是没有更多的出路导致人的迷茫,不由使人想起魏晋名士的放浪形骸或归隐山林,当时也没有其他选择。
为什么是王小箭?
    喝酒、聊天、臧否艺术界,熟悉王小箭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性情中人”,也是一个敢于直言的批评家,他自称自己是精神贵族:从海外归来,执意要把西方现代绘画和新的思潮带给学生,不过也得罪了不少人。他宣讲沙龙文化,直至把川美黄角平的家和北京的家当作“艺术沙龙”,他生活简朴,甚至自己缝补衣服,他的学生王灏说他时常不修边幅但他却非常乐于资助学生,物质上、精神上他都帮助,所以在他的学生们看来王是一位好老师。
    王小箭经常宣讲欧洲礼仪和文化,喝酒后也会口不择言,他时常往来于黄角平与宋庄之间,他与宋庄很多艺术家都是好朋友。所以当网络曝出“强吻事件”后,很多宋庄艺术家的第一反应是“搞错了吧”,“小箭虽然会酒后失态,但不至于强吻吧!”
    据说在小箭身边经常聚集起不少他的学生,也有不是他学生的女生,这些人会把他北京的家当作他们到北京拜访艺术家和看画展的免费驿站,王小箭“放浪”的名头才在江湖上不胫而走。
    王小箭说他单身一人很多事情已经看开,但他担心当事人的名誉所以不愿意多谈与此事相关的问题。有人说他离异后只身回国,原以为可以在川美实现抱负结果却半世蹉跎,小箭嗜酒成性可能与此有关。酒后他会失态,有时会搂抱或者亲吻女生作为游戏或者打趣,但大家只是当做游戏或者玩笑不会认为这是一种亵渎女生的行为,如果说女生觉得受到了侮辱完全可以拒绝或者站出来指责,但还不至于说是一种流氓行为。
    流氓等同于艺术家,很多人把支持王小箭的人都归入到艺术流氓的阵营,好像一切不证自明:凡是搞艺术的都喜欢自由,喜欢自由的人都会行为不检点,不检点就会做出有违道德的事,道德就等同于性的洁净,至于诚信、勇敢、社会责任都不在我们的道德范围之内。
    目前除了争议王小箭的艺术批评家身份,大家更关注的是他的教授身份。由于教授一向是受尊敬的职业,但如果与“性”扯上关系就更成了腐化堕落的象征,由此派生出一种身份福利的争议。
    这些教授是学校体制的一部分,在普通人看来他们享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和荣誉,就更应该自律。比如前不久曝出的厦大博士生导师吴春明“诱奸女生”事件,他手中握有的论文考核与科研经费等特权自然会让人想到“性腐败”问题,从女学生曝光的日记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性关系不只是恋爱那么单纯,这里是不是也存在交易?由此让人联想到权力与“性资源”之间的关系。
    王小箭尽管是一位已经退休的教师,但他还顶着“教授”的光环,相应的,他手上是否也握有某方面的权力,而用自己的身份去占有“性资源”自然会让无数不具备这方面资源或者要用金钱去换取这方面资源的人愤怒,而这个年龄的女生多是涉世未深,她们身上还保有纯情,如果是被人强吻了,她们的人生会不会笼罩上不纯洁的阴影,传统文化与现实焦虑交织在一起,让这一事件发酵为一个“泛道德”的社会问题?
    不由让人想起鲁迅多年前的话,有人看到露出的大腿由此会想到两腿之间的东西,由两腿之间一定会想到污秽与恶浊,进而会联想到我们的思想觉悟问题,看来要杜绝非分之想就只能从净化我们的心灵开始,由此才能带来高尚的文艺。
    王小箭敢于在公开场合袒露自己的下流意识无疑是犯了众怒,因为他打破了我们目前的文化默契。
(作者系本报文化生活版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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