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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亚诺:追忆与追问

作者:吴小曼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4-10-11 00:13:00

摘要:连续6年领跑“诺奖赔率榜单第一”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再次与诺奖无缘,而在文学圈内呼声很高的昆德拉、诗人阿尼克斯也与诺奖擦肩而过,让人不得不怀疑北欧文学评选团的“文学老人口味”即重返欧洲主义。

莫迪亚诺:追忆与追问

华夏时报记者 吴小曼 北京报道
    连续6年领跑“诺奖赔率榜单第一”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再次与诺奖无缘,而在文学圈内呼声很高的昆德拉、诗人阿尼克斯也与诺奖擦肩而过,让人不得不怀疑北欧文学评选团的“文学老人口味”即重返欧洲主义。
    北京时间10月9日19时(瑞典当地时间13时),瑞典文学院宣布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法国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亚诺,这无疑是一记惊雷。第一时间让很多人相互询问:莫迪亚诺是谁?因为即使是法语文学爱好者,也没有几人阅读过他的作品。诺奖再次爆冷,不禁让人疑问,诺奖是有意与大众口味保持距离还是要捍卫文学的严肃性?
诺奖缘何青睐法国人?
    每届诺奖揭晓前,媒体都习惯性地做预测,把“赔率榜单”前10的作家重新排序,往往赔率最高的作家都很难获奖,今年也不例外。奖项揭晓前,在很多人看来评委们可能顺应“民意”,给村上补上这一“皇冠”,但一些业内人士对此不以为然,“诺奖怎么会颁发给一位畅销书作家呢?”
    不过,通常认为村上是畅销书作家的人都没看过他的《奇鸟形状录》,这是一部充满战争反思的大部头作品。而今年莫迪亚诺获奖就是介于两者间,他的书也是在畅销和严肃之间。他在本国是一个热门作家,在世界范围内却很冷。他的小说不是什么大部头,但符合欧洲“寻根”的主流,用记忆重构我们日渐琐碎的、碎片式的现实生活。
    但很多人还是会问,为什么是法国人呢?《文汇报》甚至还做了一篇《为何诺奖青睐法国作家》的报道,理由是距离上一位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在2008年获得此奖,仅仅相隔了6年,又一位法国作家获奖,而在法国的诺奖史上,自1964年萨特获得诺奖,几乎是6至10年,就有一位法国作家获奖。
    法国文学专家、华东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袁筱一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说实话挺吃惊的,跟其他得奖者比起来,莫迪亚诺不属那种破坏性非常大的先锋作家,没有非常鲜明的异于传统的追求,他在法国甚至是一位略带一点通俗的、大众接受度不错的作家。”
    她介绍说,莫迪亚诺在2007年出版的《青春咖啡馆》,依旧以回忆与寻找作为主题,带有一点点的忧郁,在法国出版两周后销售就突破了10万册,该书还获得法国《读书》的“年度最佳图书奖”。
    后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该书的中文版,但并不像村上春树、昆德拉的书在国内出版后就成为一种“阅读现象”。
用艺术唤醒人类的记忆
    与其说诺奖青睐法国作家,不如说诺奖更青睐“犹太作家”,回顾诺奖文学上的诸多“皇冠”,几乎是“犹太血统”的作家占据了显要位置,而且这些作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现象,就是用文学重申“信仰与怀疑”这个母题。
    2014年再次把诺奖颁给一个法国犹太作家可以说是比较“聪明”的一种做法。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作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诺奖是一项平衡的艺术,从而也说明诺奖的评委们都老了,他们既不愿意被人说成是向市场妥协,又不愿意被说成一成不变:唯宏大叙事和人道理想为标杆,而莫迪亚诺正处于这几者之间,他的获奖也不会有太大争议。”
    诺奖授奖词中说莫迪亚诺的作品“以回忆的艺术唤醒了最难以捉摸的人类命运,揭露了占领时期的生活世界”。
    莫迪亚诺比较讨巧的是他不是史诗式的宏大叙事,而是以一种日常的、精巧的故事和简洁的语言去重新寻找历史和生命的意义,这是符合我们“小时代”的阅读节奏的,同时又保持着一种对文学本身的坚守,这是很多法语文学翻译者觉得莫迪亚诺能够获奖的原因。
    瑞典文学院评委普遍认为莫迪亚诺的作品“读起来不难”,“语言并不繁琐,但整个小说的构成十分精妙”,而且认为他的作品很能与读者产生共鸣。《世界文学》主编、法语文学翻译余中先先生认为,莫迪亚诺关注沦陷区人的命运是为了寻找一种自我,他创作的小说主人公的命运同他的命运有一种息息相关的联系,甚至是本质的相关。在余中先看来这是“自我”、“本我”的显现。
    莫迪亚诺本人虽然没有经历过二战,但他受家庭影响很深,尤其是父亲的经历给他的生活带来了阴影,他的作品多是通过回忆来重现历史并且试图去寻找一种公共的命运而并非是找寻自我,而二战的阴影和犹太人的经历也是欧洲文明的一道创伤,至今有很多德国人不解在高速的欧洲文明发展中,会出现希特勒这样的人物并给整个人类带来灾难。
特殊的“欧洲人”
    莫迪亚诺与许多犹太裔作家一样,他们自诩自己是特殊的“欧洲人”,父母是第一代或者第几代移民,自己无疑是欧洲文明的产物,因为他们完全欧洲化,但他们身上特殊的“文化基因”又使他们会去追问,他们为什么又与这些人不一样?
    以色列作家奥茨在他的半自传小说《爱与黑暗》的故事里写了父母那一代人对欧洲既爱且恨的故事,莫迪亚诺在其回忆录《家谱》中,也多次对自己、父母及其对自己的影响和个人身份等充满了追问与疑问。
    莫迪亚诺的父亲是一位意大利犹太人,母亲是比利时人,他们在德国占领巴黎期间相遇并结婚。莫迪亚诺出生于1947年,但直到他在2005年才说出自己的出生年份,目的是不愿被贴上“占领期孩子”的标签。
    莫迪亚诺生性腼腆,他喜欢收藏、写作,而不愿意过多介入公共事件。他的家境富裕,这大概是与二战期间父亲从事走私活动,战后又在金融界工作有关。
    每个人的出身都带着“原罪”,似乎优越的生活也是一把双刃剑,父亲在战争时期与德国警察相勾结的经历似乎成了一道巨大的篱笆墙,以至于成为莫迪亚诺一生都无法解开的一个心结。
    莫迪亚诺说他只好用小说,用小说的细节来缝合出历史的记忆,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尤其是在占领和恐惧时期,外力对个人的挤压,父亲的委屈抑或是不得不委身强权造成的对他人的伤害,这些一度让他陷入混乱中。
    莫迪亚诺曾说写作就是发泄,而每完成一部作品,却发现心中依然被没有打开的、未能解锁的部分所盘踞。父亲的故事像鬼魂一样将他缠绕,看不清、不了解,但就是离不开。莫迪亚诺笔下人物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由现实向记忆追溯的过程就是一层层去拨开生活表象这层迷雾。
    莫迪亚诺在接受采访中说他不喜欢现实生活,他更喜欢超现实的生活,因为现实生活太过于琐碎,而且没有美感,都是由碎片构成,这样反而会觉得不真实,而只有通过到艺术化再现的超现实生活中才能寻找到生活的真相,这可能是他执迷于从记忆和追寻中去找寻一种身份确认的原因,这也是欧洲战后无“根”一代的集体追思,所以能引起文学上的回响和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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