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艺行业也需民主化

    电视剧如今受众最多，毛病也最多，剧情跟风、内容注水、明星片酬离谱、收视造假等，各种潜规则正伤害电视剧产业。当下烂剧多如牛毛，除审查机构的刀砍斧斫外，评奖标准混乱也是原因，政府奖歌功颂德，民间奖买卖成风。

    中国电视剧导演工作委员会，似乎要动点真格的，最近在山东济南举办的2012表彰大典，就定了些新规矩，比如不设评委会，由300多名会员导演一人一票公投，第三方开票，还专门邀请了一些评论人作为特邀观察员，观察评选是否公正。这些举动是为了杜绝各种人情与暗箱操作。投票结果，《闯关东》、《甄嬛传》等获最佳电视剧，张嘉译、孙俪分获最佳男女主角，从获奖名单看，导演们的投票还是尊重艺术良心的，大奖算是名至实归。

    笔者作为特邀观察员之一，参加了导演委员会的年会，才发现导演们也是满肚子苦水。导演过《康熙王朝》的陈家林会长，剑指明星高片酬，称有些明星每集片酬达60万到70万元，一个明星一部戏的片酬就高达1500万-2000万元，制作费大半给了明星，严重影响电视剧制作质量；此外，剧组管理混乱，副导演成了黑中介，拿片酬回扣几乎成了行业惯例。由于投资者和购片者掌握话语权，不仅导演中心的风光不再，反而在剧组内成为弱势群体，自杀式、高强度的拍摄成为电视剧工作常态。导演不仅丧失了话语权与财权，还常常沦为各种潜规则的替死鬼。这些都是荧屏上烂剧越来越多的原因。

    导演们显然不只是想吐吐苦水，还期望通过协会的自律和维权，为业界立下规矩，年会上导演委员会发布了《行业内不良风气的警戒通告》，试图对业界风气有所影响。这个通告被媒体称为“黑八条”，想通过自曝家丑的方式，达到自律目的：其中两条针对导演，如不敬业、不做案头，作风不端、片场任意辱骂演员；两条对投资方，如不按约付酬，随意换主创；一条对经纪人，随意哄抬演员价格；三条对演员，如唯我独大、辱骂他人，擅自修改剧本、影响整体拍摄计划，不研读剧本、不背台词、消极怠工等。这些条款大多刀刀见血，想来导演们不是忍无可忍，也不会出此下策。在这个资本与明星通天的年代，让很多有艺术理想，缺少人脉钱缘的导演，失去了一展拳脚的机会。

    对有不良表现的业界人士，导演协会只要接到投诉，经调查核实，就会通报所有导演，要求慎重合作，而导演一旦被投诉，一经确认，不仅通报，还会被取消会员资格。这些警戒内容，能否对改变业界风气有所影响，还值得观望。关键看是否敢对未来的投诉，真的痛下杀手，如封杀某些要价太高、消极怠工的演员，或以团体力量来维护电视剧艺术的尊严。美国导演工会，在美国电影界就有很高的权威与管理能力。中国的导演委员会能否获得在业界同样的影响力，仍得看其在未来的组织与运作。

    不过，导演委员会还是开了好头。市场经济的深入，行业内的民主化是必然。对“最佳”一人一票的公投、自律的“黑八条”，都有助于导演委员会树立在业界的权威。市场经济已完全改变了人们对行业权力结构的认知，仅靠行业管理部门来调整业内的秩序，往往会越管越乱。只有让行业内组织进行自我管理，让行业组织与演员形成一种相互依存与制约的关系，才有助于演艺界形成自治和自律的机制。这种基于共同价值建立起来的行业秩序，是一种真正的信用体系，也更易得到业内与民众的信任和尊重。

    行业民主化也需要一个长期过程，导演委员会所为，还只是一个开始。很显然，民主和非民主之间，并没有一个刻板的边界，而是一个民主形态不断递增的过程。只有当导演委员会形成了高水平的投票、谈判、协调机制，并让一切公开透明，作为行业协会的自主与自治意识才会日趋成熟。这一过程，不仅是每一个导演、演员理解自己与行业关系的过程，也是协会重新理解自己与业界关系的过程。期望导演委员会能做得越来越好！

（作者系诗人、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