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武林传奇

作者:米乔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3-01-23 23:04:00

摘要:“我习武一生,只知道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
    提起电影中叶问这一形象,观众心中根深蒂固的要数2008年叶伟信导演、甄子丹主演的《叶问》。随着电影的叫好叫座,叶问身为武术宗师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其实比叶伟信更早,1996年王家卫就以叶问这一形象为主角开始构思拍摄《一代宗师》。王家卫曾和造型及剪辑大师张叔平一起,联手创造了香港乃至华人世界“文艺片”的最高成就,两人的拖拉和精致互为表里,张叔平曾经为了《花样年华》中张曼玉的角色做了一百多套旗袍,其敬业和疯狂的程度可见一斑。但在《一代宗师》中,王家卫意外地引入了袁和平的动作戏和编剧徐浩峰的“武林”,试图将情感、武打、人生融入在那个腥风血雨、惊涛骇浪的民国武林时代时,观众着实被惊艳了一把——王家卫已经突破了文艺片的“束缚”,真正走入他电影的集大成时期。
    向武林精神致敬
    顺理成章地,《一代宗师》成为王家卫在内地票房最好的一部电影,4天过亿,首周1.8亿,目前已过2.5亿。原本4个小时的导演剪辑版被出品方要求剪辑到了130分钟,导致了影片本身情节的模糊和断裂,有观众说看不懂情节,就觉得画面美丽;也有人表示看完后很激动,著名话剧导演田沁鑫发微博说:“《一代宗师》散场了。片尾沉郁的音乐,伴随屏幕上一尊尊庄严佛像的影印,孤独地徐徐消逝,我泪水长流。这音乐像是悼念着中国武术精神的内核‘中国文化精神’的丧失,而发出的最后叹息,是挽歌。我对这部电影肃然起敬!‘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看见了自己,江山,就没看见众生。致敬王家卫!”
    《一代宗师》选取民国武林为背景,以叶问四十岁之后的人生为线索,讲述了民国时期三大拳派(以叶问为代表的“南拳咏春”,以宫家为代表的“六十四手”和一线天为代表的八极拳法)的斗争和“流亡”香港后陨落或发扬光大的故事。问及为何以民国为大背景,王家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为什么会回到民国,原本片子是在2012年上映。这一年就是民国的一百年,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一百年后回顾这个年代——民国因为是一个乱世,从一个帝国变成民国共和,里面有很多很多你看不出来一些人所坚持的品质。现在有很多电影表现的,就是人有多丑、黑暗不可靠,我希望通过这个电影,表现人有多美!我们真的认为他们很美,不是他们的外表而是他们的情操行为,民国里面有很多是中国人美的一面,我希望这一面在这个电影里面体现出来。”如果说对于叶伟信来说,大时代和抗日精神是推进叶问一次次“擂台”的情节动力,对王家卫来说,功夫则是牵连出时代故事的引子,王家卫要拍的不是一部功夫片,他的“叶问”也不是“功夫大师”。叶问的一生,不过是引出民国一票民间武术“宗师”的线索。
    谁是“一代宗师”
    《一代宗师》有一个角色一直以“背景”的方式穿插在影片中,是由赵本山饰演的丁连山。不少观众因赵本山加入《一代宗师》而对王家卫嗤之以鼻,认为他向商业妥协;而上映的130分钟版本里许多丁连山的戏份被删,更让人觉得此人物很“搞笑”、“出戏”,不知所云。但其实这个角色恰恰是最能体现《一代宗师》在抗日大背景下,政治力量之外民国武林背景存在的角色。台湾作家张大春在《丁连山生死流亡》一文中对他的一生有详细的介绍。
    丁连山本为宫家掌门宫宝森的师兄。民国成立之后,张作霖为剿杀革命党,特意放出一个参与了革命的日本武士到街上闹事挑衅,为了避免他泄露更多革命党人的信息,宫宝森决定诛杀之。师兄丁连山虽然一直反对师弟与革命党有干系,但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必须要杀了那个闹事的日本人才能避免更坏的事情发生。叶问到香港后曾找丁连山,意欲恢复宫家六十四手,但丁对叶问说:“一个门派,为了成就面子,可能要在门里失去一个人。”说的便是这段往事。
    宫宝森本想自己动手,但丁连山问他:杀人负罪而逃,与独撑门派将一门武艺发扬光大,哪个更难?宫宝森说当然是后者,丁连山说,那好,我做前面这件容易的,更难的就交给你了。杀人之后南逃南粤之地。丁连山对宫宝森说,武林门派这些事本来就很虚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有时候可以反穿皮袄“装羊”,顺势而行,不要“横柴入灶”强行推进。宫宝森听了师兄的话,并未强行推进武林融合并介入当时错综复杂的革命局势,才避免了武术界被政治倾轧的悲剧,保留了民国武林这最后一片有生力量。
    见自己,见天地
    到1938年佛山沦陷,民间武术大师流落香港,当年的中国武林传统是“传内不传外”的,叶问到香港后迫于生活教拳,将咏春发扬光大,但有人认为这是一门拳法精神的消失。所以说咏春是因他而起,因他而终。但王家卫希望叶问是对的,“因为对他来说没有门户之见,他认为武术应该是大统。”
    宫宝森当年来到南粤与叶问比武,将“名声送给叶问”,希望他完成南北武术融合之理想,而咏春一门乱世之中飘零至港岛一隅,终因叶问感悟之后将毕生所学倾授众生,才有了今日咏春之盛。使武术到达了“见自己,见天地”之外的第三重境界,即“见众生”,才令民国之后至今的华人世界,能在政治传统之外,保留了中华武术传统的血脉。
    1972年,叶问离世,传灯无数。影片末尾,叶问的声音响起:“我习武一生,只知道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大时代,叶问失去朋友、失去子女,最后离开妻子,失去故土,但他仍然能站着,或许是因为悟道,人生也如此:对的,站着;错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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