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博鳌“打太极”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陈岩鹏 陈锋 刘红英 博鳌报道

    央行行长周小川走到哪里都是最大的热门人物，4月3日，他在博鳌出席的一场分论坛刚一结束，各路记者便一窝蜂地拥向主席台，把周小川挤在了背景板上。
    “能谈谈今年货币政策的走向吗？”“什么时候会下调存款准备金率？”“今年会不会降息？”……一大堆问题一股脑地抛给了周小川，此时的周小川早已被淹没在人群当中，拥挤之下，周小川的头发有些散乱，但他仍旧一言未发，在工作人员的护卫下进了另一个房间里，记者们守在门外久久不肯离去。
    记者们最后失望而归，因为在这次博鳌论坛上，周小川对外界高度关注的货币政策走向问题，只字未提。
    一位熟悉周小川的人士告诉《华夏时报》记者，当前“保增长”和“控通胀”的关系微妙，货币政策甚至可能会决定未来的走势，对于一向谨慎的周小川来讲，此时选择不回答比回答更明智。
    不过，周小川无法回避政策的预调、微调，在日前召开的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第一季度例会上，时隔一年后再次提出“引导货币信贷平稳适度增长”。接受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均表示，政策调整的空间还很大，会继续宽松，存款准备金率有望进一步下调。
回避提问
    3日当天，央视的一位女记者向周小川提问：今年中央提出扩大内需，货币政策走向是否要调整？周小川回答说，“扩大内需不是今年的政策了，已经提了很多年了，在我印象里，金融危机那一年，中央政府就把扩大内需，特别是消费需求上升到了国家战略，这是中期的一个方针。”
    显然，周小川只对记者所提问题的前提进行了常识性解释，却回避了问题的实质。
    紧接着，场下一位来自美林证券研究部的人士提问：目前中国经济下行风险比较大，而银行利润太高，有关方面建议非对称减息，存款利率不变，贷款利率往下降，您如何评价这个建议？
    “我对这一块评价不一定合适。首先我表示一条，我们鼓励各种研究机构、经济学家都参与政策讨论，提出各种评价和建议，这对货币政策的形成有好处，对改革开放也有好处。至于具体的评论和考虑，我们还是以货币政策委员会集体讨论的结果为准，在这个基础上再通过一定的程序来进行决策。如果大家想讨论这个政策，大教授和业界可以评论评论。”
    周小川成功地把这个“皮球”踢给了在座的两位专家——春华资本董事长胡祖六和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张宇燕，会场顿时响起了笑声。
    这场分论坛的主题是“软着陆：新兴经济体的政策选择”。“货币政策”是绕不开的话题，但英语极好的周小川，整场说的都是“过去时”：“软着陆也就意味着在2010年和2011年我们能够使过热的经济降下来，使通货膨胀率下来。”他没有用过“将来时”，更没说未来货币政策的走向。
一保一控两难
    2012年的周小川显然没有了2011年的直言不讳。
    去年博鳌亚洲论坛的最后一天，也就是2011年4月16日，周小川召开了个小型的记者见面会，对记者提出的一些敏感问题都做了回答。当时有一位记者甚至紧张到把一杯水泼在了周小川的裤子上，不过周小川还是很有风度地一笑而过。
    在当天的会上，周小川开宗明义地讲，“目前要采取多种方法来克服CPI偏高的问题，要消除通货膨胀走高的货币方面的因素，货币政策也已经从适度宽松转变为稳健的货币政策，这就是要收紧，趋势呢，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记者问：“存款准备金率到底要调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周小川回答：“没有界限。”而当时，大型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已高达20%。
    此后数月，周小川和央行仍然延续了一个月调整一次准备金率的“例假”。
    一位参加过近两次博鳌论坛的专家对本报记者说，2011年博鳌论坛之前的那几个月，央行连续提过3次存准，但在博鳌闭幕前一天公布的CPI还是破五，周小川当时是想通过媒体释放出央行“抗通胀到底”的决心，从而改变通胀预期，所以，一向谨慎的周小川当时显得非常高调。
    “但今年不同了，保增长和防通胀两个任务并重，货币政策说放松恐怕会改变通胀预期，说不放松又不利于保增长，倒不如什么都不说。”这位专家称。
    而央行不断收紧的货币政策，也遭到不少人的反对。经济学家厉以宁就认为，这样过度紧缩的货币政策已经给企业造成了伤害。他在2011年末的一次论坛上曾批评道：“全世界没见过的，一个月提高一次存款准备金率，这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今年3月，厉以宁在北大作报告时又说，“联想到去年两会，当时有代表提出尽管通胀很厉害，但货币政策要适度。结果货币政策直到去年第四季度才开始转向，这就表明错过了时机，如果第二季度就开始松了，中国经济不会搞成这样子。”
    他甚至还透露，有人大代表直接指责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书生误国”，到货币很紧的时候，有货币政策委员竟还在说存款准备金率仍有上调空间。
    这个矛头直接指向了周小川，因为他是央行行长，同时也兼着货币委员会的主席。记者第一时间采访了同样毕业于清华大学的胡祖六，他不愿意谈论他的这位“大师兄”，而曾是货币委员会委员的李稻葵，也避谈“书生”，说“厉以宁是老师，他的建议要听取”。
    事实上，周小川也很困惑。今年博鳌论坛，他发言时说，货币政策目标是逐步使通货膨胀率降下来，实现经济软着陆，但从技术上来讲确实存在很多困难，有些时候我们不知道所采取的政策措施是过强了，还是过弱了，对于软着陆好不好。
政策走向
    但是，周小川无法回避“政策在预调和微调”这一事实。
    今年2月24日，央行又再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胡祖六对央行此举表示赞同：“央行越来越专业化了，对宏观经济判断基本上还是很到位的。”他说，现在有很多不确定性，经济存在下行风险，所以下调存款准备金率，这是很对的，但他希望在利率和信贷上也适时做些调整，切实缓解中小企业的融资难问题，如果仅调整存款准备金率作用是非常有限的。
    “中央要求‘稳中求进’，货币政策如果不进行适时的微调和预调的话，怎么能够保证经济增长是稳定的呢？”李稻葵反问记者。
    而日前召开的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第一季度例会，也释放出货币政策进一步调整的信号。会议指出，要继续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下一阶段要综合运用多种货币政策工具，引导货币信贷平稳适度增长。
    这一表述与去年四季度例会的表述有明显变化。其中，“引导货币信贷平稳适度增长”是时隔一年后首度出现，上次在央行货币政策例会中出现“信贷适度增长”还是在2010年四季度。
    “目前政策调整的空间非常大，存款准备金率还可以下调上百个基点，也存在降息的可能。”胡祖六说。参加博鳌论坛的美银美林大中华区经济研究部主管陆挺预计今年还会有两次准备金调降，但他并不认为今年会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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