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银行家（下）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09-01-10 22:16:00

摘要：人民的银行家（下）

迟宇宙知名专栏作家

    在历史当中，最有名的一个“人民银行家”叫孟尝君。因为中学语文的缘故，大部分中国人都听说过《战国策》中“冯谖客孟尝君”的故事。在这个故事当中，冯谖做好了一位职业经理人的本分，而孟尝君则展示出了一位领导者知人善任的禀赋。这些都是日后的企业领导者所津津乐道的。
    但是，人们却总是容易忽略生活中那些本质的东西——在孟尝君的时代里，在战国四公子掌握的时间和空间当中，他们除了要扮演好时代政客的角色之外，还努力扮演着“人民银行家”的角色，尽管他们实在演得不怎么样。
我们先来温习一下“冯谖客孟尝君”的故事，说是齐国有位名叫冯谖的人，生活贫困，养活不了自己，他让人转告孟尝君，说愿意到孟尝君门下做食客。孟尝君问：“冯谖有何爱好？”回答说：“没有什么爱好。”又问：“他有何才干？”回答说：“没什么才能。”孟尝君笑了笑，说道：“好吧。”就收留了冯谖。
    孟尝君一个人供给三千门客的吃喝拉撒，光靠俸禄和国君的赏赐，用度肯定不够。于是他就在自己的封地薛城向老百姓放高利贷，用利息的进项来补助招待门客的支出。薛城的老百姓这下可就倒了大霉了，在高利贷的压迫下，气都喘不过来，不但没有心情抓革命促生产，而且还对孟尝君恨得咬牙切齿。孟尝君不是不了解情况，可是财富压力实在太大，他也就顾不上老百姓的死活了。
    冯谖是被孟尝君划拨到三等门客中的，所以孟尝君那些手下的人见主子看不起冯谖，就只拿粗茶淡饭给他吃。冯谖既不抱怨，也不愤怒，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是每天把自己那把连鞘都没有的破剑拿出来擦了又擦，擦完了用根绳子系在腰上。实在无聊的时候，他就干脆斜倚着柱子，用手指弹他的破剑唱歌：“长铗啊，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儿没有鱼吃啊！”那些下人们觉得奇怪，把这事报告了孟尝君。孟尝君大度地一笑说：“就照二等食客那样给他吃吧。”
    可是又过了没多久，冯谖又斜靠着柱子，弹着破剑唱歌：“长铗啊，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儿出门连车也没有！”孟尝君笑说：“那就照一等门客那样给他备车吧。”于是冯谖的地位一下子就高了起来。他坐着车子，举起宝剑去拜访他的朋友，逢人就说：“孟尝君把我当客人一样哩！”
    可是这冯谖似乎贪心不足，没过多久，他就又弹起他的破剑唱歌：“长铗啊，咱们还是回去吧，在这儿无法养家。”左右的人都很讨厌他，认为这人贪得无厌。孟尝君知道后就问：“冯先生有亲属吗？”回答说：“有位老母。”孟尝君就派人供给冯谖母亲的吃用，不使她感到生活困顿。冯谖这才消停下来，从此不再唱歌了。
    有一天，孟尝君发现下个月的开支不够用了，就派人请冯谖来相见，请他去薛城收债。冯谖套好车马，整治行装，载上契约票据动身了。辞行的时候冯谖问：“债收完了，买什么回来？”孟尝君说：“您看我家里缺什么就整点儿什么吧。”
    到了核对账目的那天，冯谖派官吏把欠债的百姓找来核验契据。核验完毕后，冯谖就派人打酒买肉，假托孟尝君的命令，当场把债券烧掉。他对百姓说：“孟尝君放债给你们，原本就是想实心地接济你们，又怎么会贪图这点儿利钱呢。可是他养了太多的门客，光靠俸禄不够用，这才不得不派我来看一看。如今我账也查了，酒也喝了，依照孟尝君的意思，那些债券就烧了算了。”百姓都高呼“万岁”，说：“孟尝君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冯谖回复孟尝君的时候，孟尝君感到很奇怪：“债都收完了吗？”冯谖说：“都收了。”“买什么回来了？”冯谖答道：“您家里所缺的只不过是‘仁义’罢了，所以我用债款为您买了‘仁义’。”孟尝君听后很不快地说：“嗯，先生，算了吧。”可是冯谖的理由冠冕堂皇，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过了还不到一年，秦国见齐国发展得挺不赖，怕齐国强大起来，就派间谍到齐国去散布谣言，说：“孟尝君收买人心，现在齐国人只知道有孟尝君，不知道有齐王，看来孟尝君很快就可以当齐王了。”
    齐王于是革了孟尝君的职。门客一哄而散，只剩下冯谖一人还跟在他左右。孟尝君一下子觉得很凄凉。没法子，他只好让冯谖帮他赶着车到他的领地薛城去。离薛城还差百里的时候，道路上尘土飞扬，好像聚集了很多人。原来是薛城百姓扶老携幼在路旁迎接他到来。孟尝君见此情景，感动得直想哭。他回头看着冯谖道：“这就是您为我买的‘义’啊，今天见到作用了。”
    到了薛城，一切安顿了下来，冯谖就对孟尝君说：“狡猾机灵的兔子有三个洞才能免遭死患，现在您只有一个洞，还不能高枕无忧，请让我再去为您挖两个洞吧。”
    冯谖往西到了魏国游说魏惠王说，于是惠王把相位空出来，把原来的相国调为上将军，并派使者带着千斤黄金，百辆车子去聘请孟尝君。
    齐王听到这一消息，君臣上下十分惊恐，于是连忙派太傅向孟尝君致书谢罪说：“由于我不好，遭到祖宗降下的灾祸，又被身边阿谀逢迎的臣下包围，所以得罪了您。我是不值得您帮助的，但希望您顾念齐国先王的宗庙，暂且回国都来治理国事吧。”
    孟尝君当然不愿意离开齐国，就应承了。冯谖又告诫孟尝君道：“希望你向齐王请求先王传下来的祭器，在薛建立宗庙。”齐王果然照办。宗庙建成后，冯谖回报孟尝君：“现在三个洞已经营造好，您可以高枕无忧了。”
    孟尝君在齐当了几十年相国，没有遭到丝毫祸患，这都是冯谖计谋的结果啊！在“战国四公子”当中，也只有孟尝君一人得到了善终，这一方面与他的才智人品须臾不能分离，当中重要的一点，也与他作为“人民的银行家”所取得的拥戴无法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