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22岁老板的租车骗局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江南 广州报道

   李晨的11月是灰色的。整整半个月了，李晨都以她的轿车最后停放地点为中心，不分昼夜地走街串巷，搜寻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停车场，但线索变得越来越少。
    购买那辆黑色的丰田凯美瑞轿车当天，李晨就把它开到了广州豪杰汽车租赁有限公司（下称豪杰公司），以车“入伙”，由公司往外统一转租，以获得每月8000元的租金。
    在豪杰公司运营的一年多时间里，共接收了600余辆这种形式的汽车，按每辆车价值20万元计算，金额超过1.2亿元。
    就在半个月前，100多位愤怒的车主找上门时，豪杰公司的员工还在上班。彼时，车主们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拿到租金了，而自己放在公司里的车似乎也找不到了，更有消息传公司老板也失踪了。
    《华夏时报》记者了解到，事发后，豪杰公司已于近日被警方查封，公司所在地瞬间人去楼空，其空手套白狼的运营模式得以曝光，并牵扯出湖南、北京、浙江、新疆等全国多个省市多家下线汽车租赁公司和中介，不规范经营遍布全国。
    数百私人车主这才如梦初醒，无奈地自行开始在全国艰难地寻找被“租”出去的车辆。
鸡飞蛋打
    11月16日，本报记者在广州大道北新达城广场10楼的豪杰公司看到，刚刚搬迁到这里的喜庆气氛还没有完全散去，开业大吉的横幅和门口的红地毯还在，紧锁的玻璃门上贴着法院的传票和封条；室内则凌乱不堪，前台装修的木板被折断成几截，散落在地板上。
    王利民放在豪杰公司的车辆是广本雅阁，今年6月份，他又新买了一辆广丰凯美瑞放在了豪杰公司，同时还拿出30万元现金入股。
    好景不长。11月1日，600多辆车的车主却发现，大部分车的行踪忽然无法通过GPS查到。当晚，租给豪杰公司一辆雅阁的鲁健就匆匆赶往GPS最后定位的地点找车；而其余数百名车主也在当晚乘高铁、飞机等交通工具赶往湖南长沙、浙江、新疆等车载GPS最后能查到的地方。
    最初，单是前往长沙寻车的就有200多人，车主和用车方也一度发生冲突。但能够找到而且顺利开回来的只有很少一部分。被豪杰公司抵押到湖南的车有200多辆，其中大部分由长沙的一家租赁公司承接。王利民说：“那边倒也干脆，车主拿回来可以，每辆车支付12万。”
    王利民经营着一家公司，他发现他的两辆车最后出现的地点分别是广州东圃黄村和白云区的岭南新世纪，就带着他的50多名员工，开始一遍一遍地搜寻附近的停车场，晚上还派人蹲守在附近主要的路口，一直持续了十多天，但其中的一辆凯美瑞还是没有办法找到。
    “还有大概80%的车主无法找到车子。”鲁健说。16日下午，仍然有100多名车主前往广州经侦支队填写调查表和打听进展。
    广州经侦支队已经把每天下午安排工作人员接待车主当成他们的例行工作。
神秘的公司
    11月2日，王利民最后一次联系上了和他“很熟”的豪杰公司老板谌波。谌波让他放心，称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不过租金很快将会打到他的账户，车子无法定位是GPS出了故障。话说得轻描淡写。
    王利民再次相信了他，理由有两个：“介绍我把车子放进去的朋友和谌波很熟，而且我们还经常和这家公司的总经理等人一块吃饭闲聊。”他说，另外，一年多以来租金都能按时到账。
    这两点也是大部分车主相信豪杰公司的理由。车主们都是通过朋友介绍，然后以投资的形式购买雅阁、凯美瑞、天籁等价位相近的车型，租给豪杰公司，获取租金。而今，他们手里惟一的凭证，是一份两页纸的《委托车辆租赁合同》。
    令人奇怪的是，所有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车主，在事发前，对豪杰公司的运营模式竟然毫不知情。
    据悉，车主来自不同行业，有公司小老板、白领、出租车司机、菜场档主等，少的一辆车，多的有近十辆车，大部分是河南老乡。
    记者登录豪杰公司网站看到，在公司简介里写着：公司定位高、起点高、效益高，服务客户为企事业单位、政府机关、学校、港澳同胞、外资企业等。
    事实上，据王利民介绍，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也不知道公司在开展什么业务。这位总经理告诉王利民，他只负责给车主支付租金、收车等外围业务。而真正的客户是谁，用什么方式进行租赁，只有公司老板谌波知道。
    事发后，王利民多方打听，才得知豪杰公司几乎从来没有直接针对用车客户，也不直接开展汽车租赁业务。600多辆租用汽车的管理者，只有这家公司包括财务、前台在内的十来名员工。
空手套钱
    那么，这家颇具神秘色彩的公司是如何赚钱的呢？
    本报记者多方调查发现，豪杰公司和真正的用车客户之间，还隔着多层中介。在广州白云区、湖南长沙、广东梅州等几个车辆租赁比较集中的地方，都有一个或者多个中介；中介以每辆车15万元左右交给豪杰公司作为抵押金，使用期限为三个月、六个月不等，获得车辆使用权，豪杰公司返还给中介每个月2%的抵押金利息，中介也不再支付车辆使用的租金。
    此时，一辆20多万的中档车，中介再转租出去时，用车客户只需一次支付2万元押金和每月3000元租金。
    白云区做建筑材料生意的龚先生在去年春节前就通过这种方式租到一辆雅阁，但通过环环转租，李先生并不知道这辆车出自豪杰公司。
    在租车市场上，上述同等价位的汽车一个月的租金为1.2万左右。低廉的租赁价格让豪杰公司下线的中介生意大为红火。最近几个月，新买车租给豪杰公司的车主大幅度增加。李晨8月由豪杰公司员工带着去买车的当天，就有6个人一同前往，购买了6辆凯美瑞直接开到了豪杰公司的停车场。
    而从整个链条看，豪杰公司的“汽车租赁业务”不但不赚钱，而且倒贴出去的资金还不是小数目。王利民由此推断豪杰公司只是谌波获得融资的一个工具。
    这种观点也从一位金融从业人士的口中等到证实，就在10月，谌波还希望获得1000万的银行贷款，但其称使用目的是购买60辆奔驰用于租赁让该人士颇为迷惑，银行对资金的用途产生怀疑，贷款无果。
    记者从警方获悉，豪杰公司通过如下方式获得抵押车辆和资金：一是车主买车租给豪杰公司；二是车主以豪杰公司的户名买车租给豪杰公司，这种方式车主会获得每月1万元的租金；三是入股豪杰公司，每股10万元，每股每月8000元回报等。根据王利民获得的数据，仅车主入股总金额就为5000万元左右。
22岁的老板
    老板谌波其人，更像一个传说。
    很多车主都未曾和其谋面，即使是自称和谌波“很熟”的王利民也只是见过几次，更多的还是来自朋友们的传言。本报记者采访多位车主试图把这些零散的片段拼接成一个较完整的图像，结果却很不理想。
    对于大多数车主而言，谌波离他们很近又很神秘。和车主们签的汽车租赁合同，都是以谌波个人名义，也按了手印。但很多车主都表示谌波并未到现场，所以根本没见过其人。
    而私下里，谌波对车主称，他能耐很大，搞定的就是这些高端客户。
    依稀拼接出来的轮廓是：谌波只是一个生于1988年的22岁小伙子，生活奢华，“一块手表也要上百万，多辆豪车经常轮换着开，出入的是高级会所。”
    其能耐也被车主们认为颇为惊人，不久前豪杰公司搬迁新址典礼，场面很宏大，“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行为高调，逢人便“显山露水”，以示实力非凡。
    鲁健在没有拿到租金后，就打电话给谌波。他在豪杰公司见到了谌波，谌波不屑地反问他：“我会给不起你们租金吗？”并拿出新买6辆奥迪汽车的发票给鲁健看，鲁健马上因此觉得他不会拿不出这点租金。
    此时，在车主圈子里面，也已经有“谌波是不是会逃走”的传言。谌波对此也有耳闻，为了回应这一传言，出现在办公室的次数也一度多了起来。
    但让所有人疑惑的是，谌波冒巨大的风险，以高额的成本融到的资金去往何处。
    王利民知道谌波在中山入股了一个房地产项目，但如果单为这一个项目，如此巨大的融资风险与成本似乎也难以解释得通。
    多位车主对本报记者称，最新传出的消息是谌波已经被警方控制。当记者到地区所辖公安局采访时，警方并未有明确说法。
    作为一名年轻的老板，谌波能翻手为云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目前租车行业的乱象。
    “汽车租赁行业极为混乱，单单在广州非法经营的汽车租赁公司我也能轻松举出100多家。公司不具备车辆所有权而进行转租，很明显是违法的。”广州一家正规经营的汽车租赁公司的老总称。
    应受访人要求，文中部分人名为化名

查看更多华夏时报文章，参与华夏时报微信互动（微信搜索「华夏时报」或「china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