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出口战略是美国衰弱的表现

泰德·普林斯 佩斯领导力研究院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

   从1月27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发表国情咨文提出五年内使出口翻番的目标，2月4日美国商务部长骆家辉提出“国家出口计划”到3月11日，奥巴马在美国进出口银行年会上的讲话，美国政府的“出口战略”轮廓成形。

出口战略听起来有道理
    今年3月，奥巴马总统公布了新的出口战略。这个战略是美国衰弱的表现，它实际上反映出对美国经济在很长时间里不会出现大幅增长的担忧。奥巴马政府称，美国经济要想走出困境并实现增长，唯一的方法就是通过出口赚其它国家的钱。
    这一战略的目标是让美国的出口在5年内翻一番。奥巴马解释，该战略是为了创造更多就业机会。这对美国和中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世界其它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的看法是：这个战略不管用，但由于国会即将于11月举行中期选举，因此奥巴马目前需要它。
    奥巴马打算如何实现出口的大幅增加？首先，他会成立一个新的联邦出口委员会，负责制定相关计划。第二，他会提高美国进出口银行的融资能力。第三，他要向其它国家派出更多贸易代表团。因此，很快就会看到更多美国人来到中国推销各种商品。
出口战略难以执行
    首先，出口战略对美国的意义何在？
    目前美国的出口占GDP的8%左右（中国为36%），比37%这一世界平均水平低很多。因此，美国想增加出口份额并非没有道理。
    但是，除非全球贸易极为迅速地增长，否则，即使美国的出口小幅增加，贸易盈余国家的盈余也只会有一点点减少，而贸易赤字国家的赤字却会更多地上涨。而且，这还意味着美国的工作机会将流向海外。
    也就是说，奥巴马的出口战略若想成功，全球贸易就必须以快于过去数年的速度增长。要想实现这一点，就需要各国之间达成更多降低贸易壁垒的协议。
    这方面的谈判一直在进行。经过数年的谈判，美国、中国、印度和巴西最终于2008年打破了农业补贴和农产品贸易等关键领域中的壁垒。
    但是，如果美国的出口如其所愿大幅增加，那么全球贸易，包括上述四个国家的贸易量就必须大幅增长，而中国、印度、巴西和欧洲将不得不大量吸收美国的这些出口。这将带来很多问题。
    首先，中国已经认为美国正在限制对华进口，而这对中国和其它国家来讲十分不公。如果美国不停止中国眼中的限制行为，中国将极不可能同意扩大对美进口。
    其次，许多国家认为，美国在不公平地对其农产品进行补贴。除非美国停止补贴，或对其它农产品出口国采取一些弥补措施，否则这些国家也不会扩大对美进口。
    也就是说，如果美国的出口真的会增加，即使无法实现“翻一番”的目标，也将引发一场贸易战。
    美国政府并不愚蠢，但奥巴马为什么要强调扩大出口，而不是扩大自由贸易？扩大出口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出口战略的政治考量
    民主党，特别是支持它的工会组织十分憎恶自由贸易。要想知道这一点，只需观察民主党对待上一届政府与韩国、哥伦比亚和巴拿马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态度。简单说，民主党从一开始就反对这些协定，因为支持他们的工会坚定地反对。工会认为，这些协议会导致美国就业岗位的流失。美国工会还一直反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特别是其中与墨西哥相关的条款。
    奥巴马在就出口战略发表演讲时称，政府现在将签署这些自贸协定。但是，美国政府一直讨论的只是与韩国的自贸协定，没有一份政府声明说明与巴拿马和哥伦比亚签署自贸协定的日期。
    这三大自贸协定均遭到美国工会的反对。美国政府也不愿推进这些协议激怒自己的支持者。距离国会中期选举只剩下4个月，失去绝对优势的民主党需要工会的支持。
    那么，美国政府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推出新的出口战略？首先，就业是重要的竞选议题，政府需要表现出自己在努力为美国工人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他们同时还需要努力赢回商业界的一些支持，这一团体对奥巴马政府的信心已经大大损失。
    美国政府对上述三大自贸协定的态度也反映出它对多哈自贸谈判的态度。简单说，美国政府不希望重启谈判，因为其工会支持者强烈地反对。公平地讲，许多共和党人也反对取消农业补贴，因为许多大公司是补贴的受益者。因此，尽管多数美国企业和共和党人希望扩大自由贸易，但仍有一些足够有影响力的公司和共和党人反对，挫伤了重启多哈谈判的努力。
    目前，奥巴马在政治上不可能重启自贸谈判，即使他想。讽刺的是，只有重启自贸谈判，他才能实现出口翻番的目标，更何况谈判本身十分困难。他可以通过重启三大自贸协定，在表面上支持自由贸易。但即使如此，实际效果也很差。
    因此，奥巴马的出口战略是为了达到政治目的，而不是实现任何贸易或经济目标。美国政府无疑了解这一点。在激烈的选举中，民主党有可能失去对国会参议院甚至还有众议院的控制。因此，奥巴马要使出所有招数，即使包括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
对其它国家是个机会
    11月中期选举过后，随着美国政府的任期即将进入后半段，其注意力也将开始放在2012年总统选举上。到时候，出口战略将在政治上愈加重要。就算自己也不相信可以让出口在5年内翻番并创造大量就业岗位，美国政府仍需要向它的选民交代在这方面取得的一些成就。否则，能否再次当选就是个问题。
    在这段时间里，美国政府将不得不开始大力推动出口战略，以便展示一些成绩（即使有，可能也不会太多）。美国政府可以拿给选民看的是包括自贸协定、特殊双边协定等在内的贸易协议，这对与美国签署这些协议的国家来说将是个机会。
    当然，工会对这些协定的反对不会有所减弱。实际上，如果美国失业率依然高企，就业情况就算出现一点点改善，工会的反对也可能反而更加强烈。因此，美国政府将面临获得更多企业和公众的支持与激怒工会支持者的尴尬境地。
    对于希望获得更高谈判地位的中国等国家来说，倘若早有准备，这时就正是收获的时刻。它们可以与美国就新的贸易协议和关系进行协商，提高自己的地位。
    这些国家实际上有可能选择加快自由贸易进程来实现对美地位的提升，但由于美国工会的反对，它们可能不会这样说。
    最聪明的战略是，避免使用自由贸易或扩大对美出口这样的词汇，改说帮美国创造更多出口机会。因为，极端的反对不仅来自于工会，而且来自于包括“茶党”在内的美国极右翼人士。

新出口战略
尤其指向中国
    中国人大量通过美国电影了解美国。这些电影显然偏向美国，因此中国人普遍对美国存在好感。
    但美国人主要通过进口的中国产品了解中国。这些比本国货便宜得多的中国产品时时提醒着美国人，中国人在和他们抢工作，而中国已经赢了。因此，美国人对中国的看法低于中国人对美国的看法。这种不对等的观念也影响了两国在出口问题上的争论。
    尽管美国政府中没有人明确指明，但新的出口战略的确特别指向中国。不管是左翼的工会还是右翼的“茶党”，都对中国抱有敌意，他们认为中国是美国就业的主要威胁。凡是美国政府或奥巴马个人对中国有利的举动，都会被他们用作攻击奥巴马的理由。
    但奥巴马本人也反对扩大自由贸易。他在当选总统前就反对三大自贸协定。并且，他对处理经济问题并不在行。律师出身的奥巴马从法律的角度看待生活，即用法制扩大自身的优势，而不是帮助创造互赢的局面。
    因此我相信，作为出口战略的一部分，美国政府将使用WTO的法律途径，来反击中国每一次试图提高自身贸易利益的尝试，或是它认为促进自由贸易的行为。预期将会看到美国在WTO发起更多针对中国（可能还有欧洲）的诉讼。
    只要中国在与美国的双边贸易中占据有利地位，它都会是美国反贸易举措针对的焦点。因此，预计美国将对人民币汇率继续施压。不管是极左翼、极右翼，还是美国的企业，都对汇率问题带有强烈的情绪。
出口战略的未来
    增长中的国家希望扩大贸易，促进商业扩张。衰退中的国家则努力想保住自己的主导地位。美国此时悲观情绪弥漫，认为自己正处于衰退，出口战略应运而生。
    目前，美国普遍认为，本国为全球贸易过去一个世纪的扩张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不管对与否，这种观点认为，美国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应该是其它国家为全球贸易增长做贡献的时候了。美国人认为自己有权得到这方面的帮助，因为美国的失业率居高不下，又刚刚经历了一场金融危机。
    对于其它国家，特别是中国这种刚刚取得经济成就的国家来说，这种观点既不实际又好笑。但实际上，这确实是美国目前的主流想法，就连许多对中国有好感的美国人都这样认为。
     这最终解释了奥巴马为什么提出了出口战略，而不是自由贸易战略。自由贸易是一个处于上升期的国家使用的词汇，而对于一个正在衰退的国家来说，它们只讨论自己需要的，而不是别人需要的，那就是出口。
    在公众情绪普遍如此的情况下，奥巴马很难提出自由贸易。只要失业率维持在高水平，谈论自由贸易、帮助他国就会让自己在竞选中失利。奥巴马的这种观念只会让他对中国和其它国家更为强硬。
目前的情况
    在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质疑奥巴马懦弱的时候，出口战略让他看起来强硬而主动。奥巴马没有使用“自由贸易”这类在许多美国人（但绝不是所有人，甚至可能不是大多数人）眼中会降低美国经济实力的词汇。因此，预期美国政府会一直推行这一政策，至少直到2012年总统选举。这将不可避免地造成与贸易伙伴，特别是与中国更多的贸易摩擦。
    但美国的出口也不会出现太多增长，因为其它国家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以摆脱经济增长缓慢的困扰。预期只有欧洲的出口会出现更多增长，因为欧元兑美元大幅贬值。因此，美国可能会越来越多地通过WTO途径解决欧洲这一问题。
    美国的出口能否大幅增加取决于多哈自贸谈判能否重启。如果奥巴马在2012年选举中获得连任，美国政府就不太可能重启谈判。如果共和党人当选，多哈谈判就有可能重新开展，除非新总统来自“茶党”（可能性很低）——他们会延续奥巴马反自由贸易的立场。
    自贸谈判一旦重启，美国的出口战略就会变得真正积极而有效。到时候，美国成为头号出口大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兰晓萌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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