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指唐骏造假牵出一串学历门

文/边小旗

   一个是出了名的“打假专家”，一个是人人仰慕的“打工皇帝”。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们的“对打”成了网络世界的热门话题。其热度仅次于正在南非举行的世界杯足球赛。
打工皇帝造假？
    7月1日，曾创办中文网第一个学术打假网站的科普作家方舟子在自己的微博上连续发炮，炮口直指新华都集团总裁兼CEO、著名的“打工皇帝”唐骏。在这一系列微博中，方舟子从唐骏自传《我的成功可以复制》一书中透露的其博士学历、工作经历中，拎出了多个疑点，提出“唐骏的‘加州理工学院博士学位’是假的，是不是也要大家跟着复制如何造假？”
    而媒体开始报道时发现，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在方舟子的“新语丝”网站有人匿名发帖质疑“中国第一职业经理人”唐骏的博士学位有假。当时一位署名为Albert的作者在“新语丝”网站发帖称，自己于1991～1996年在加州理工学院学习，从未听说过唐骏。随后，方舟子也跟帖表示，在美国学位论文数据库中查不到唐骏的“博士论文”。
    也许是因为“新语丝”网站的流量过小，当时的这个质疑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时隔一年，方舟子选择已成气候的新浪微博作为炮火阵地，果然一夜之间引发全国关注，群情激愤。
    方舟子吸取了去年在新语丝网站上发帖质疑无效的教训，时隔一年之后再度发难，方舟子应该是做足了功课，目标准确，证据充足，瞄准了唐骏书中所暴露出来的所有要害：一是加州理工大学的博士学位，二是在美国办公司申请的两项专利，三是上世纪90年代创业开办的三家公司。
    其中，针对博士学位的几个证据更是环环相扣，让人不得不信：一是加州理工学院计算机系校友名单中没有此人，二是美国大学博士论文数据库中找不到此人的论文，三是在2001年之前加州理工学院就没有华人得过计算机博士学位，到现在也没有姓唐的得过，四是“唐骏《我的成功可以复制》说他1994年到微软工作时才第一次使用电子邮件，感到十分新鲜。我作为生物化学系的学生，1992年就已开始使用电子邮件，他作为加州理工学院计算机学博士生居然没有用过电子邮件？”
    有意思的是，被质疑的唐骏居然也是新浪微博的明星博主，就在方舟子向他“开炮”的前一天，他还在微博上饶有兴致地谈论起导演李安和他的电影作品《色·戒》：“李安是典型的学院派，就像《色·戒》的那场经典床戏，没有任何语言，李安希望通过演员的面部表情来表达人物的内心，而大多数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可见当时心情不错，完全没有意料到危机就在眼前。
危机公关高手的危机
    学历对于一个人果真如此重要吗？或许这个问题在不同人眼中会有不同的答案。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学历的重要程度相比其对社会的贡献来讲，后者或许显得更为重要。
    事实上，无论唐骏是何种学历，有一点是不可不提的，那就是唐骏被称为中国的“打工皇帝”。这主要是因为他挣得多。有人计算过他在新华都的收入，不包括股权，平均每天十万块钱。而之所以挣得多，主要是因为他先后在微软和盛大担任高级职业经理人的经历和表现，新华都集团想要挖他加盟，自然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不过，即便贵为新华都集团总裁兼CEO，同时还是比尔·盖茨亲自选定的微软（中国）公司终身荣誉总裁，身上又背着中国年度CEO、中国十大年度商业人物、中国十大CEO、中国十大新经济人物、中国十大科技人物、中国十大营销人物、中华十大英才管理人物、中国十大封面人物、英国广播公司（BBC）评选的全球年度人物、美国CNN评选的年度亚洲人物等一大堆光环荣誉，唐骏始终把与媒体关系放在相当重要的位置，有任何新闻动态往往亲自给熟悉的媒体记者发邮件、发短信。不少媒体的普通记者都有唐骏的手机号码，可以直接和他通话。这些行为都让唐骏一直拥有良好的媒体关系，这种关系从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他个人能力和价值的重要组成。
    7月2日接到第一个记者采访电话的唐骏显然有些猝不及防，只能以正在筹备自己的电影剧本《我行我素》为由岔开话题：“懒得回复他们。正忙着改剧本，剧本快改好了，到时候发布会你要来捧场的。”而其他媒体再给他打电话，唐骏不再亲自接听，改由秘书回答。在电话里，秘书李小姐对记者表示：“方舟子这个人有问题，是个偏执狂，我们不准备回应，因为回应这样的人的问题，让我们也显得很无聊!”与媒体打交道多年的唐骏不会不知道自己这种回答被媒体见诸报端会产生多大的负面效应，但是，擅长危机公关的他更清楚，在自己没有准备好之前，什么都不说才最安全。
    然而，这一次事情太大，所有和唐骏相熟的记者几乎都收到了同样的任务——唐骏学历有没有造假？请唐骏出面解释澄清一下。作为记者们的好朋友，唐骏于公于私都没办法回避。
    然而，终究还是没有做好准备。唐骏的第一轮回应居然是“凭什么要回应他，他要是下次说我的结婚证和护照造假，是不是我也都要拿出来看？”
    而第二轮的回应更加离谱——“我从来没有说是在加州理工大学拿到过博士，但是我确实在加州理工大学曾经有过一段研究的经验；也确实是拿到了博士，虽然不是加州理工大学的博士。”为此，他一方面要求中国著名的图书网站当当网撤下了其自传《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电子版，另一方面声称书中关于“加州理工大学博士”的说法是编辑错误。为了证明自己博士学位的真实性，还向媒体出示了自己在美国“西太平洋大学”的电子工程专业博士学位证书。
    据说这种回应媒体的方案出自唐骏律师团队的建议，然而，正是这种看似专业的回应引发了更大的风波。
    7月6日，方舟子再度连发20条微博，目标直指唐骏母校美国西太平洋大学——“这是一家著名卖文凭的野鸡大学，在夏威夷注册，没有得到美国认证机构的认证，由于多项欺诈行为，在2006年被夏威夷政府消费者保护办公室起诉，被法庭判决解散。”
    唐骏的前东家盛大也不幸地被牵扯进来，方舟子在微博中提到：唐骏接受央视采访时声称，他由于没有在日本获得博士学位，感到很遗憾，所以才想到去读美国大学的博士学位。但是盛大公司在纳斯达克的招股书中声称，唐骏是日本名古屋大学电子学博士。可见这份招股书向股民提供了虚假信息。
    所以，虽然唐骏自己在7月6日自己的新浪微博中写道：“第一，今后我的名片上会加印一个博士在名字后。第二，法律会让现在和今后那些捏造事实污陷他人者付出代价。第三，我还是我，什么都没改变，一个我行我素明天开始你行我素的唐骏！……最近有点烦有点烦，好在明天就不烦了……”但是，唐骏的烦恼显然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方舟子，
替天行道还是赏金猎手
    引发如此轩然大波，方舟子自然也少不了媒体追访。中国之声的记者采访他时就问道：“也有人说您利用学术打假这种行为为自己赢得名利，您怎么看待这种言论？”
    方舟子的回答是：“利是肯定没有得到了，因为我没有说因为这个学术打假而能够赚到什么钱，甚至还要贴本。至于名气也不能否认，因为这个学术打假而引起了关注，然后就有了一些名（气），这个虽然不是自己去追求的，但是有这个来了的话我也不会去躲它，就不要，因为如果一个人有名了以后可以去干很多事情，影响力会更大。”
    然而，名气的增长事实上还是给方舟子带来了相当的利益，1990年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生物系的方舟子在出国留学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开始了自己的另类创业之路，那就是办网站写文章。1994年他创办了号称是世界上首家中文网上期刊《新语丝》，自任新语丝社社长，2000年更是创办了一个专门针对学术打假的中文网站“立此存照”，着实揭露了一些学术界的腐败现象。由于打假带来的名气，方舟子也一度成为媒体的红人，在《中国青年报》、《北京科技报》、39健康网等媒体长期开设专栏，并且频频推出新书新作。
    事实上，高举学术打假的方舟子也因为一篇关于转基因的文章一度陷入被打假的困境。在国内的很多网站和论坛上现在还能看到各种关于“方舟子剽窃”的帖子。所以，此次方舟子将打假目标对准唐骏之后，不免有人出来质疑：方舟子最近两年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想借唐骏来炒作自己？
    方舟子自己的解释是：“我现在做的这个事情是得罪人的事情。因此也被别人起诉过，有十几起的官司告我，人身的安全也受到一定的威胁，所以这个事情是有风险的。所以这个名，如果有人觉得说通过学术打假出名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的话，我建议他试试看，看他愿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学历门背后的潜规则
    事情发生后，在唐骏的新浪微博上我们注意到这样几条记录——
    7月3日11点44分：“一大早就有人问我压谁，今天毫不犹豫压阿根廷，喜欢马拉多拉的球和他的个性，直接真实……有点错没什么，我心中最伟大的都是三七开，只要在这个线的都喜欢，所以我喜欢99%的人，还有我。”
    7月3日19点48：“刚才有媒体采访问我现在最享受的是什么：自由自在的生活和工作，最担心的是什么：什么都不担心，最在乎的是：明天是否下雨（不下雨可以打球）。”
    7月5日18点29分：有人问：“为什么喜欢马拉多纳？”“他的率直真实的个性，有错就认错，谁没个错？有理的时候很牛，对什么都不在乎也不削（应为屑）一顾”，“有点像你现在这样了”，哈哈，我？还早着呢！
会是什么原因呢？
    作为新华都集团的总裁和CEO，同时是青岛啤酒的非执行董事，微软中国有限公司的终身名誉总裁，唐骏的一言一行必然影响着他背后的企业和机构，也受它们的影响。
    作为美国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在国内大型企业、机关中有一大批唐骏的同学，唐骏的言行很有可能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作为中国职业经理人的楷模，外企职场成功学的榜样，《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模板，唐骏早成了很多年轻人学习的目标和精神的领袖，“先做人，后做事，偶尔做秀”也成了很多年轻人开始梦想人生的座右铭，于己于人，唐骏都要掂量自己怎么做才更合适。
    对于唐骏个人而言，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已经足够他和家人富足地生活，学历造假也不会掩盖他卓越的才能和成功的经历。如果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诚实，唐骏可以大大方方地认错。然而，如果他的认错引发更多其他方面的怀疑，甚至注定要揭开很多暗藏于外企、民企、政府之间的潜规则，关于职场升迁、关于公司并购、关于股票上市——“打工皇帝”唐骏，作为一个“打工的”，并不能自己说了算。
    事实上，直到今日，此事件依然在轰轰烈烈地上演，料想未来数日也不会有所停息。

查看更多华夏时报文章，参与华夏时报微信互动（微信搜索「华夏时报」或「chinatimes」）